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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日線教育】南韓補習地獄：小五就要準備升大學
作者：Laney Lin 林芳穎／韓妹不吃泡菜
5 月 20 日、21 日的國中教育會考才剛落幕，全臺 19.8 萬名考生「解脫」，家長們也能暫時鬆一口氣。雖然現在的會考不像過去的聯考「一試定終生」，但會考成績仍會影響生涯之後的發展方向，讓考生和家長都不敢大意。
臺灣的升學壓力雖然不小，但比起鄰近的南韓，仍可能是小巫見大巫。最近一本講述南韓社會的新書《無限競爭，無限痛苦的畸型社會：韓國》，作者用一個章節、48 頁的篇幅深入探討南韓教育，我且引述部分內容輔以相關韓劇和報導，和讀者們分享。
超前學習的南韓私教育，從小五準備升大學
書中提到在南韓，「公立教育」是指學校教育，「私教育」是指在補習班或升學班等接受的課外教育，換作臺灣的說法就是補習。臺北的南陽街是全臺灣最知名、最集中的補習街，南韓的頭號補習街則是在首爾江南區的大峙洞，在 3.53 平方公里的範圍內，聚集了一千多所補習班和升學班。
大峙洞是在前南韓總統全斗煥卸任後的 1989 年，課外補習解禁後興起，這裡最知名的是以菁英為主的小班制專科補習班，如同前陣子的熱門韓劇《浪漫速成班》，許多家長為了替孩子報名一流明星講師的課，一大早就得排隊抽號碼牌。
和臺灣補習班的最大差別是，大峙洞補習班的課程進度大幅超前學校半年至一年，從小設定目標進行徹底管理。
究竟有多超前呢？居然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準備大學入學考試！由於補習班課業繁重，部分學生在正規學校課堂不聽課，反而寫補習班作業或是補眠，影響其他同學無法專心上課；而有部分學校老師認為學生已經超前學習，所以講課也不必太仔細。私教育和公教育本末倒置，引發學者憂心公教育在南韓逐漸崩壞。
南韓家長偏好醫學系，補習班推「國小醫大班」
最近一項南韓民調顯示，92.3% 的小學生家長和 84.4% 的國中生家長，希望子女就讀理科，而這些家長當中有 49.7% 偏好醫學系，尤其是小學生家長的醫學系偏好度為 52.3%，高於國中生家長的 47%。
南韓媒體報導，為了一圓這些家長的夢想，大峙洞補習班最近便出現了「國小部醫科大學準備班」，有小六生家長想幫女兒申請醫大班，還被補習班拒絕，「太遲了！至少要從小學四年級開始準備。」這名小六生測驗後，也因為程度未達標，最終只能就讀普通班。
之所以出現給小學生上的醫大補習班，是因為想進入醫科大學，必須在南韓高考（大學修學能力試驗）的微積分等高難度數學科目上拿到極高分數，在國小時期就要先行學習奠定實力。由於醫大補習班不分年級，小學四年級到國中三年級的學生都可以報考，其中一間補習班業者表示，醫大班只有 8 個名額，最近的考試有 50 個人報名，競爭率達到 6 比 1。他說：「直到 5 年前，醫大班還是以國一和國二學生為主，近兩年小學五、六年級生占了一半以上。」
不只是這間補習班，全南韓補習班都以此大打廣告，例如：「從小學開始跟著補習班課程走，就可以上醫科大學」、「以升上醫學系為目標，提供完美的成功路線圖」。
南韓媒體發現，光是在首爾、京畿道、釜山、慶尚北道等地，透過網路宣傳「國小醫大班」的補習班就超過 20 所，補習班表示，最近兩年，小學家長的諮詢增加了 2 至 5 倍。
盼子女成龍鳳，南韓父母月繳百萬韓元補習費
南韓媒體報導，一名家長崔先生替就讀國二的女兒製作了「補習班計畫表」：週一、三、五上數學補習班，週二、四、六上英文補習班，一個月的私教育費用高達 100 萬韓元，折合新臺幣約 2 萬 3 千元。崔先生表示，「雖然學費負擔很大，但比起孩子在家鬼混，去補習班上課感覺比較踏實。」
南韓教育部和統計廳日前公佈，以全國 3,000 所小學、國中、高中的 7.4 萬名學生為對象的《2022 年國小、國中、高中私教育費調查》，結果指出，月收入不到 200 萬韓元的家庭，平均補習費支出為 12.4 萬韓元；月收入 800 萬韓元以上的家庭，平均有 64.8 萬韓元的補習費支出，顯示收入越高，補習費支出越大，因此收入不平等很可能導致教育不平等，家境困難的孩子們想翻身的機會減少了。
調查也顯示，有補習的學生平均每人繳納費用為 52.4 萬韓元（約新臺幣 1.2 萬元），比 2021 年上漲了 7.9%。從地區來看，首爾的平均價格最高，達到 70.7 萬韓元（約新臺幣 1.6 萬元），私教育費總支出達到 26 兆韓元（約新臺幣 6 千億元），是自 2007 年調查以來的歷史最高值。
南韓通貨膨脹不僅體現在民生消費，連補習費也不斷上漲，近 15 年來，南韓物價上漲了 38%，但是私教育費增加了近 2 倍。南韓家長擔心子女成績落後別人，咬牙勒緊褲帶，還是要讓孩子補習。
韓劇《綠色媽咪會》當中也有這樣的橋段，一對平凡夫妻為了孩子升學順利，搬進一個學區較好的昂貴社區，擔任藥廠業務的爸爸，聽到妻子說就讀小一的孩子，一個月補習費要 88 萬韓元（約新臺幣 2 萬元），無奈地說，「拚死拚活賺錢，賺來的錢都投進教育了。」
另外，補習參與率達到 78.3%，也就是說每 10 名國小、國中、高中生，當中就有 8 名正在補習，其中小學生占比最高，達到 85.2%，國中生占 76.2%，高中生則占 66%。再從每週補習時數來看，小學生 7.4 小時，國中生 7.5 小時，高中生 6.6 小時。小學（尤其是低年級）的雙薪家庭，因為沒有地方託付孩子才送去補習班。南韓媒體分析，小學生的補習參與率最高，顯示南韓的公教育沒能充分提供照顧。
為了減少私教育費支出，尹錫悅政府在國政課題提出「小學全日制教育」，將託管教室營運時間延長到晚上 8 點，南韓教育部將它命名為「常春學校」，今（2023）年開始在 5 個地區的 214 所學校開始示範，預計從 2025 年開始擴大到全國。
根據南韓教育開發院最近發表的《2022 教育輿論調查》，子女就讀小學、國中、高中的家長，每 5 名就有 1 名認為，補習費用雖然負擔大但效果好。10 名家長中有 4 名表示，子女不補習的話會感到不安，孩子去補習班才會感到安心。
專家指出，想要減少對私教育的依賴，必須加強公教育，提高家長對學校教育的信任。高麗大學教育問題研究所所長洪厚朝（音譯）指出，「如果學校確實好好教導學生，私教育的影響會比較小，但是公教育的作用越來越小了，看起來南韓家長們正在用自己的錢，培養社會需要的人才。」
不幸福的南韓孩童 vs. 呼風喚雨的「豬媽媽」
雖然臺灣的補習風氣也很盛，多少還是在可理解範圍內，《無限競爭，無限痛苦的畸型社會：韓國》裡提到，由於大峙洞的熱門補習班都是獨立招生，如果分數達不到標準，就沒辦法唸，因此出現了「預備補習班」──也就是「為了考進知名補習班的補習班」。補習補到這種地步，身為臺灣人的我實在難以理解。
另外，南韓學生不是只有補英文、數學等學科，連跳繩、足球、游泳等體育項目，還有美術、鋼琴等才藝都在補，說穿了還是為了升學。部分沒有筆試，只靠學校成績和面試決定生死的明星高中或是私立高中，要看申請學生的整體成績，於是只要能加分的科目，南韓學生就會想拚命補強。
那麼補習補到昏天暗地的下場是什麼呢？南韓某兒童財團在 5 月初南韓兒童節時公布「2023 兒童幸福指數」，調查結果顯示，南韓兒童和青少年，每 10 個人中就有 9 個人過著不幸福的生活。與 2021 年相比，睡眠時間不足的兒童和青少年增加了 10.4%，學習時間過多的增加了 14.5%。南韓的兒童幸福指數是 OECD 成員國中最低的，2018 年的統計指出，南韓兒童每天與父母相處的時間只有 48 分鐘，遠低於 OECD 成員國的平均 2 小時 30 分鐘。若看看上述數據，孩子和補習班老師同學相處的時間還更長。
韓國人對補習的狂熱程度，造就了一群「應試指導媽媽」，韓劇當中也有出現「돼지엄마」這個名詞，直譯就是牽著一群小豬的「豬媽媽」。和虎媽不同，豬媽媽不只管自家孩子，影響力也擴及其他家庭子女，可以說是媽媽界的教育 KOL（關鍵意見領袖），她們具有對私教育的資訊蒐集能力，哪個補習班和講師教得好、管理得好？豬媽媽都瞭若指掌。
韓劇《綠色媽咪會》的女主角就是豬媽媽，只要她一句話，同一個社區的家長，就會爭相把孩子送到那個補習班。補習班和講師們的命運被豬媽媽左右，她們的權力甚至大到可以干涉補習班的課程規劃。但想成為豬媽媽並不簡單，不僅要本身子女夠優秀，例如考上首爾三間最好的大學之一，還要掌握各方面教育資訊，並具備領導能力、人脈和手腕，當然家裡財力也要有一定水準。
閱讀完《無限競爭》這本書發現，有補習橋段的韓劇《綠色媽咪會》、《SKY Castle 天空之城》、《浪漫速成班》等等，劇情演的都是真的！韓國人至今仍普遍認為，只要能考上一流大學，畢業後就能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因此把孩子逼進嚴酷的教育地獄。
看看南韓，想想臺灣，你認為兩國的狀況是相似，還是我們的孩童幸福許多？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從小五準備升大學、補習班推「國小醫大班」：無限競爭的南韓私教育，無數不幸孩童》，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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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Laney Lin 林芳穎，北一女中，政大廣電系畢業，現職資深國際新聞記者。因追星開始學韓文，意外開啟海外工作契機，曾任韓國 Shakr 科技新創公司行銷經理，喜歡韓國的一切除了泡菜。長期關注韓國脈動、韓流文化、熱愛語言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