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的那堂棒球課】系列報導I - 緣起不滅 熱血「球」生
棒球,可以說是最受國人注目的運動之一,但卻很少人知道,在台灣也有一支由身障朋友組成的棒球隊「戰神隊」,成員有的天生罹患小兒麻痺、肌肉萎縮或因職災截肢,但在球場的表現,比起一般球隊毫不遜色,甚至多次為台灣在國際拿下佳績。只是這支球隊,卻也曾因表現不佳,在國際賽寫下「27:1」的難堪記錄,一度被拒參加。究竟,他們多年來是如何不斷蛻變重生?而台灣的身障棒球發展,為何又會和日本有關?系列報導第一集,我們就從一群台、日志工,一同建構台灣身障棒球的故事開始說起。
1994年12月6日,他,永遠忘不了。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那時候中午在做那個設備的維護的時候,就有個滾輪嘛,然後我就去清啊,就是清的時候,那個螺絲起子掉了下去,那我要下去撿,就不小心被捲到,我是從這邊斷、我斷到背這邊,那時候其實流蠻多血的。』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在高速公路上的時候,其實那時候我就覺得好累,我就想睡著了,那護士小姐說,欸,不行、不能讓你,我聽得很清楚,她說不能讓你同事睡著,要把他叫醒。』
一場職災意外,右手肘關節以下截肢,原本擔任設備工程師的林青揚,正值人生的青壯歲月,從沒想過會遭逢巨變。家人哭紅雙眼、心痛心碎,即使傷後參加職業訓練,改走程式設計、生活無虞,但那段一直在棒球場上揮棒奔馳的日子,彷彿也隨著他的右手硬生生被截斷。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其實我走不出來耶,我不知道怎麼去跟人家打球,因為我覺得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去打,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去玩,因為從小就喜歡棒球啊,而且有那個連結、有那個共同記憶啦,包括我跟我父親的共同記憶啊。』
棒球運動,串連起他跟父親的共同記憶,而今的林青揚,早已經重返球場獨臂揮棒、展現英姿,成了台灣身障棒球「戰神隊」的主力球員,跟隊友們開啟了一段不平凡的「棒球歲月」。
右手截肢的身障棒球「戰神隊」隊員林青揚,從小就熱愛棒球運動。(中華民國身障棒壘球協會提供)
『(現場音)OK~安打~水喔~帥哥,排第二棒是對的啦,哈哈~』
這天,新北市永和的河濱公園,上演一場兩軍對壘的棒球賽,雙方人馬展現球技,身穿黑色隊服的戰神隊員揮棒打擊、奔馳上壘,不過,仔細一瞧,卻有人少了手臂、缺了腿,甚至拄著拐杖、坐著輪椅步上打擊壘。
『(現場音)喔呦,何主任跑跑跑~水喔水喔~』
激烈戰況、你來我往,「戰神」最後以12比13、小輸1分結束戰局。對手「自願者」隊員說,「戰神」身手敏捷、賣力跑壘的模樣,讓人根本忘了他們是一群身障朋友。
「自願者」隊長洪旭:『(原音)其實像今天我們打也是拉鋸戰,哈哈,對啊,不會說因為他們身體有些狀況,其實實力就不ok這樣子,就是也可以激勵我們自己啦,其實我們好手好腳的,其實我們就是也要更努力一點啦。』
戰神隊,成立在2006年,是台灣首支以身障朋友為主的球隊,每位成員雖然都有著些許的肢體缺憾,但相同的是,一樣熱愛揮灑汗水、追逐小白球。而說到他們的故事,得先從認識「身障棒球」,開始談起。
身障棒球「戰神隊」成立在2006年,是台灣首支以身障朋友為主的球隊。
身障棒球源起日本 規則改良自一般棒球
身障棒球起源日本,是依照身障朋友的生理狀況,改良自一般棒球,舉凡腦性麻痺、肢體障礙等「殘疾人」,不分性別、年齡都可以參加,是一項以民間為主導的運動。中華職棒前誠泰隊隊員、同時也是戰神隊現任教練吳承翰說,主要規則包括不能短打、禁穿金屬釘鞋,以及為了增加比賽的安全性,採用軟式棒球等等。
戰神隊教練吳承翰:『(原音)比較大的差異,它不能短打、不能盜壘,那其它的大部分的場地,是跟正常的棒球場、正常我們的距離是一樣的,如果腳不舒服的,可以用代跑的,他是負責打,然後會有一個人幫他跑。』
身障棒球「戰神隊」現任教練吳承翰。
身障棒球,成員互相補位、強調團隊合作,在日本發展將近40年,共有37支隊伍、近千名身障朋友參與,並且組成了五個不同地區的「野球聯盟」,每年除了會舉辦國內賽外,從2006年開始,也邀請包括美國、韓國、委內瑞拉以及波多黎各等各國隊伍,參加每4年舉行一次的「WBC世界身體障害者野球大會」,而台灣的身障棒球發展,也因此跟日本牽起了一段棒球情緣。
日本自2006年起舉辦世界身障棒球大賽。(林青揚提供)
日本教練臨危受命 身障棒球在台萌芽
為了更加了解台灣身障棒球的發展過程,我們特地走訪了一趟發源地,日本的兵庫縣,拜訪宇宙隊(Cosmos)現任總教練吉川清隆,而他,也正是讓「身障棒球」,得以在台落地發展的最大功臣之一。
時間回到2005年,日本當年為了推展身障棒球,決定把觸角延伸到國外。從事資訊工程、身為日本野球聯盟成員之一的吉川清隆,正巧被公司外派來台工作,落腳新竹科學園區,臨危受命、一肩負起推廣任務,並且負責在台籌組球隊,參加隔年在日本舉辦的世界賽。
日籍教練吉川清隆(中)在2006年親身示範打球技巧,指導台灣首批身障棒球隊員。(黃淳琇提供)
日本身障棒球Cosmos隊總教練吉川清隆:『(原音)全部都是初學者,而且來的都是沒有球套的人,程度的話,我也不抱任何期待。有自己球套的人果然是比較厲害,不過,雖然說厲害,但也只是能投接球而已,程度也稱不上是在打棒球。』
戰神隊球員蔡演昇:『(原音)那時候找,大概總共找了7個(球員),就在振興醫院的那個草坪玩,就是球都會亂彈亂彈,很難接得到,就是非常克難,不是很空曠的一個草坪,就是這樣子大家慢慢傳接球這樣子熟悉球感。』
自此,台灣的「身障棒球」,就從醫院的一小塊草地,萌芽發展。資深球員蔡演昇回憶說,當時球隊才剛草創,醫院狹小的練習場地、環境克難,大夥壓根沒想過要出國比賽,而每週一次的練習,吉川清隆親力親為,除了以簡單的中文溝通,也找來在台的日籍友人協助訓練。
台灣身障棒球發展初期,由一群台日志工協助球員練習。(黃淳琇提供)
日本宇宙隊(Cosmos)現任總教練吉川清隆(中),是讓「身障棒球」得以在台發展的最大功臣之一。左為台灣志工黃淳琇、右為隊員林青揚。(潘瑋杰提供)
在台推廣身障棒球 吉川清隆自掏腰包
只是當年球隊成立,經費和人才欠缺,吉川清隆為了在台推廣,也可以說是煞費苦心,參與身障棒球已經將近15年的台灣志工黃淳琇就回憶說,當年吉川教練除了每個週末新竹、台北兩地奔走之外,甚至長達半年是自掏腰包,將薪水投注在球隊,遠從日本帶來專業球具。
翻譯志工黃淳琇:『他就是有球嘛,球都是一盒一盒,那都是吉川教練(從日本)帶過來,還有那個球棒也是,他就是車子來,然後就是一個大冰桶,然後就是飲料、水,然後又是球、球具啊,都是早上大概八點多吧,一直練到中午。』
每週一次的練習,吉川清隆讓球員從最基本的體能、傳接球開始,但即便如此,球隊草創、經驗欠缺,對一向做事嚴謹的日本人來說,考驗才正要開始。
台灣身障棒球在2006年萌芽發展。圖為草創初期參與的球員。(林青揚提供)
台灣身障棒球發展初期訓練場地難覓,後來才商借到北士商場地集訓。(黃淳琇提供)
台日文化差異大 指導球技考驗多
日本神戶Cosmos隊總教練吉川清隆:『(原音)當球員增加後,借到了比較大的場地。在夏天的時候明明是很大的場地,但是大家都在躲角落投接球。我問怎麼了?球員回答我說:「台灣很熱,所以在樹蔭下練球」,廣闊的場地一個人都沒有,大家都聚在角落。』
場上,訓練球員的球技,場下,磨練著吉川教練的心性。
日本神戶Cosmos隊總教練吉川清隆:『(原音)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成員正準備固定的時候,把球帶回家的人居然沒有來練習!練習棒球沒有球是沒辦法練習的啊!非常困擾!在日本的話,球具的管理是相當嚴格的,兩地的文化差異,讓我對於這件事感到很困惑。』
翻譯志工黃淳琇:『(原音)早期狀況就是很散漫啊,然後又沒有球衣嘛,真的很像歐吉桑在打球,因為大家都是突然被邀請來打球,很多都是沒有經驗,沒有那個球隊團隊精神了嘛。』
台灣身障棒球在發展初期成員數並不多,大多都是被突然邀請加入、也缺少打球經驗。圖為2006年當時的練習狀況。(黃淳琇提供)
吉川教練帶隊帶心 球員如沐春風
沒有團隊精神,也缺乏實戰經驗,但是面對這群有著各式肢體疾病的台灣身障朋友,同樣有髖骨問題的吉川清隆,總是感同深受,柔中帶剛的帶隊方式,也讓球員如沐春風。
戰神隊球員蔡演昇:『(原音)他不是很嚴格,他不會罵你,他就親身示範給我們看,我們就跟著這樣這樣做,可能心裡會很無奈啦,但是沒有看到他臉上有罵人啦什麼,他不會,我覺得他脾氣相當好。』
小兒麻痺、左腳萎縮的身障棒球「戰神隊」隊員蔡演昇。(蔡演昇提供)
每週練習、時間長達半年,期間,為了彌補球員缺乏實戰經驗的問題,吉川清隆還曾經帶隊遠赴日本觀摩。而包括台籍教練黃瑞源、球員跟志工陸續加入之後,球隊人數變多,少了語言隔閡,也讓球隊實力越見增長,手臂截肢的球員,甚至還展現了「單手傳接球」的美技。
戰神隊台籍教練黃瑞源:『(原音)我是看他們在傳接就是卡卡的,然後當下就認為說,你們在接球,再夾手套、換手這當中的時間,人家都已經上壘了,你一定要接、拋、傳這三個要一氣呵成,一隻手你要把它練到順暢。』
讓身障棒球得以在台發展的兩大功臣。左二為台籍教練黃瑞源、右二為日籍教練吉川清隆。(黃瑞源提供)
披掛戰袍參與國際賽 球員各出奇招精進球技
面對即將披掛台灣代表隊戰袍、出征年底的日本世界賽,責任心的驅使,也讓當時擔任外野手的林青揚,心態開始出現變化,決定在每週固定練習之餘,再參加國中的一般球隊,精進自己的體能跟球技。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那時候很操啊,那時候他(國中教練)都叫我說,「欸,林青揚,那個籃球場這樣蹲著走路走四圈這樣」,因為我覺得說,也想幫助球隊啦,因為自己變強,也可以跟隊友之間有很好的一些影響,然後讓整個球隊變強。』
小兒麻痺、左腳萎縮的蔡演昇,也同樣是拚了命地全力備戰。
戰神隊球員蔡演昇:『(原音)太陽曬到這樣子,都脫皮了,每次打完球以後,回家太太說「欸,你怎麼臉是白色的?」,一看,鹽巴,你看流多少汗?就是整個早上,他從8點開始訓練到,其實喔,有時候都超過12點,都曬得黑黑的,當然,我們覺得,欸,我們好像實力也不錯。』
台灣身障棒球隊在2006年參與日本世界賽前,成員每週密集訓練。(黃淳琇提供)
國際賽初登場 每場賽事都慘遭提前結束
2006年11月4日,球員滿懷信心,終於踏上比賽場地,日本神戶的天馬球場。只不過一心想為台灣爭光的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首場就對上人高馬大的美國隊,即使同為身障朋友,但是國際隊伍堅強的實力,已經遠超乎他們的想像。
戰神隊球員蔡演昇:『(原音)我打擊的時候,我永遠記得美國的投手叫做安東尼,他第一顆球來,就直接我的近身球,直接打到食指,你知道他的球速?我一看那個計分板那個球速是137公里,我整個手是馬上變黑色的,黑色的喔,我跟你講,就差一個冰桶,我插下去一定會馬上融化,那種熱度你想想,痛死了。』
首場對美賽事,台灣隊不僅出師不利,以10比3的成績,提前敗陣,對韓之戰,更是以10比0,同樣慘遭提早結束。接連吃了兩場敗仗,林青揚即使賽前因為過度練習而拉傷了腿,但是面對接下來的強隊日本,仍舊是背水一戰、搏命演出。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其實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棒球之神,我說「棒球之神啊,拜託求求你,可不可讓我為球隊做一點貢獻」,那時候日本第一棒喔,那第一球他打過來,那大概是在我前面七、八步的距離,我就一拐一拐這樣,當球這樣碰、我確定接殺了的時候,哇,其實我真的熱淚盈眶啦。』
日本發展身障棒球多年,自2006年開始,也邀請各國身障隊伍參與世界盃國際賽。(蔡演昇提供)
不過,但當碰上日本全國選拔出的菁英,台灣隊最後仍是以27比1,相差26分的懸殊比分,在第二局下半就慘遭提前出局。國際賽三戰全敗的戰績,都讓台灣隊成員,上了一場震撼不小的棒球課。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那時候其實就真的欲哭無淚,因為那(球場)又很寬廣,哇,好像站在大海洋上,然後就覺得很孤單啦,然後就覺得真的很想哭,然後覺得說怎麼會這樣?』
翻譯志工黃淳琇:『(原音)真的,他們說他們很有自信,不過我是都覺得,練習還是不是很充足的感覺,應該是青揚啊、還有大家已經很投入了,覺得應該沒問題,可是沒有想到去了日本以後才知道,日本真的很強。』
日本自2006年起邀請各國身障棒球隊參加世界賽。圖為參加首屆比賽的台灣隊員。(黃淳琇提供)
倉促成軍、練習不足,讓台灣身障棒球的國際初亮相,所有賽事都慘遭提前結束,但即便如此,蔡演昇賣力奮戰的精神,也讓他最後獲得了「敢鬥賞」榮耀,當領獎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流下男兒淚。
戰神隊球員蔡演昇:『(原音)喔,哭啦,我想說我40幾歲,我還可以領到這種獎牌實在太不可思議,因為我們去就是傻傻的,也沒有想到什麼獎、什麼獎的,想說打好每一場球,我的心態是這樣,每一顆來的球,我絕對不能讓它跑到後面去或者失誤,每一顆球我都很專心的。』
身障棒球隊員蔡演昇在2006年參與日本首屆世界賽,獲得「敢鬥賞」榮耀。(蔡演昇提供)
台灣身障棒球隊赴日參加世界賽,當地觀眾也為台灣隊加油。(蔡演昇提供)
即使心有不甘、留下未能奪下好成績的缺憾,但是這群身障球員卻是決定在回台後,要招兵買馬,全力備戰下屆世界賽。但,沒想到的是,球員返台後,各有家庭、工作等因素陸續退出,加上一手帶起台灣身障棒球的吉川清隆,也在球隊整備期間調返日本,讓原本人數就不多的球隊,一度面臨瓦解的命運。
球員各有家庭、工作壓力 球隊面臨瓦解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其實2006年(日本世界盃)打完回來,其實回來是滿慘淡的,像2006年回來以後,有一次在練球,在那個華江球場那邊練,那只有四個、四個人來而已啊,因為人其實就是那些人而已,沒有新的人進來。』
為了一圓「打球」這個願望,也為了再次在國際場上證明自己,於是,所剩不多的成員開始主動出擊,除了在網路上發布招募訊息,也透過各自的人脈,找來有打球基礎的球員,甚至在大街上主動攀談身障朋友、邀請入隊,教練黃瑞源也因應不同成員的身障程度,加強指導訓練。
戰神隊台籍教練黃瑞源:『(原音)棒球是需要很敏捷的反應,才有辦法去做最好的表現嘛,我們雙拐重殘的就只能當捕手,幾個是腳萎縮,那只能教他們了解球的彈跳,你就把彈跳掌握好,然後打球要用什麼姿勢,有一種是拉打,一種是砍著打,那就看個人成就了,我只能把最好的動作教他們,程度好不好要自己練。』
戰神隊球員詹銘鴻:『(原音)其實這段當中最讓我最害怕的就是,我對球、接球的那一剎那,因為我會一直怕球,就算人家球不快,這個我克服了將近半年,我發現球要接得好,一定要被砸過幾次,你球才會接得好。』
教練黃瑞源(左)因應不同成員的身障程度,加強指導訓練。右為球員詹銘鴻。(潘瑋杰提供)
面對日本首屆世界賽慘敗,台灣隊成員平日下班後磨練球技、挑戰身體極限。(潘瑋杰提供)
挖掘新人、培養新秀,成員相互鼓勵。下肢不便的球員,以「飛撲接球」彌補守備速度,上肢不便,就學會單臂支撐球棒、輔助打擊。即便大家平日各有工作、課業的壓力,但「練球」這件事,卻從沒間斷,全力把目標鎖定在日本2010年世界賽。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就是會打得滿身是汗啊,然後其實覺得蠻舒服的啦,其實你如果真的喜歡棒球,那個肉體會累,但是你心裡會覺得很舒服,對,至少你要那精神要拿出來,你要準備啊,你要充分準備這樣。』
戰神隊球員詹銘鴻:『(原音)就是平常日晚上下班,我們會找個那個、可能有燈光的運動場或場地,我們會去那邊練習傳接球,對啊,有時候手都鐵手了好不好?有時候手都舉不起來,要上班的時候,要拿個滑鼠都會覺得說怎麼會抖咧?哈哈哈。』
身障棒球隊員即使手部截肢,也不斷自我訓練,學會以單臂支撐球棒、輔助打擊。
球員挑戰身體極限 卻未獲邀參加世界賽
只不過,球員挑戰身體極限、磨練球技,經過4年的整隊備戰,信心滿滿準備出征2010年日本世界賽時,卻在此刻從國外傳來消息,台灣隊伍並沒有獲邀參加。隊員潘瑋杰就回憶說。
戰神隊領隊潘瑋杰:『(原音)它第一次辦(世界盃)嘛,然後我們打得太爛了,每一場都被人家打敗,然後他們覺得比賽很難看,但那時候吉川教練就是他還是很堅持的就說,你再給台灣隊一次機會,然後2010讓我們去,到最後他們就,好,那吉川都這樣子堅持,那就試試看。』
即使在日本2006年首屆世界賽慘遭各國隊伍痛宰,台灣身障棒球隊仍爭取出席2010年第二屆比賽。(林青揚提供)
球隊的整備期間,吉川清隆即使返回日本,卻還是多次來台、時時關注台灣球隊的發展,甚至在2010年日本世界賽開打前,也主動要求加入台灣隊,希望跟親如家人的球員,一起爭取佳績。
翻譯志工黃淳琇:『(原音)要比賽的時候,他(吉川)就說,我可不可以加入你們的(球隊)?可不可以把我放一個位置這樣,算是台灣隊投手,然後他來,然後就跟大家敬禮,都在掉淚了,呵呵,那個心情大概就是很高興吧。』
日本神戶Cosmos隊總教練吉川清隆:『(原音)台灣隊在2006年非常的弱,在2010年的時候已經練出感覺,所以漸漸變強了!大家真的非常投入!不一樣的地方是對棒球的態度,大家非常的認真專注,從場邊就可以看得出來對棒球的熱衷,大家都很開心的樣子!真的很棒!每個人都很正向!』
日本2010年第二屆身障棒球世界賽。(黃淳琇提供)
台灣隊再登國際賽 拚盡全力表現亮眼
潘瑋杰透過影片,記錄下10年前比賽現場的熱鬧景象。回想2006年,台灣隊慘遭韓國以10比0提前結束賽事,這一回首場分組賽,又巧遇韓國隊,成員為了雪恥,可以說是在場上拚盡全力,展現搏命應戰的勇氣。
戰神隊球員詹銘鴻:『(原音)我們12比7贏了韓國,我感覺我好像拿了世界第一,對,真的,那時候我們贏了韓國,我們就全隊衝出去休息區你知道嗎?對,那時候感覺好像是拿了世界第一一樣,好像這場球賽已經結束了,我們是第一名了,那種感覺比拿世界第一還爽,對。』
身障棒球「戰神隊」隊員參與日本世界賽,即使肢體不便,仍搏命演出翻滾撲接。(蔡演昇提供)
台灣身障棒球隊參加2010年日本世界盃,當時的比賽狀況。(中華民國身障棒壘球協會提供)
從2006年日本首屆世界賽,台灣隊慘遭各國隊伍痛宰,甚至一度被拒參加,這一回亮眼的表現,不僅讓各國全看傻了眼,甚至也讓發展身障棒球多年的日本,備感壓力。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其實日本也感受到壓力,我們安打還比日本多耶,那個安打數好像是3比2,3支比2支,其實我們安打數比他們還多,其實那時候日本人真的嚇出一身冷汗,對,2比0,差一點陰溝裡翻船。』
對上日本全國選拔出來的棒球菁英,台灣隊靠著「盡力做到最好」的信念,讓對日之戰的成績,從4年前的27比1到如今的2比0,一鼓作氣的氣勢,最終抱回季軍、成績不再墊底,成功打響「台灣身障棒球」在國際的第一炮。
2010年日本第二屆世界賽,台灣隊最終抱回季軍,打響台灣身障棒球在國際的第一炮。(林青揚提供)
日本當地媒體報導2010年身障棒球世界賽,文中也介紹了台灣隊。
球員籌組協會、定名「戰神」 專注未來挑戰
歷經兩屆國際大賽洗禮,球員們培養出親如一家的默契跟感情,潘瑋杰不願意球隊因為比賽落幕而中斷,返台後,也決定跟父親潘孝仁一起籌組「中華民國身障棒壘球協會」,並且將球隊正式定名為「戰神」,甚至邀請前職棒選手吳承翰、吳俊億執掌球隊兵符,大家分工合作找場地、週週集訓。而戰神,隨後參加的2014、2018兩屆日本世界賽,也分別獲得了殿軍和季軍,大家相互扶持,展現旺盛的企圖心。
台灣身障棒球「戰神隊」現任教練吳承翰(左)、吳俊億(右)。(黃淳琇提供)
身障棒球「戰神隊」投手吳景傑罹患小兒麻痹,靠自學與不斷練習,學會坐在地上投球,故事感動許多隊員,但不幸在3年前因車禍過世。(中華民國身障棒壘球協會提供)
身障棒球「戰神隊」手指截肢的資深球員,向同樣有手部缺憾的成員分享守備經驗。
中華民國身障棒壘球協會理事長潘孝仁:『(原音)最感動的還是南部的(球員),因為南部他們,我們每天早上練球是8點就開始,一直到中午,那他們必須很早、很早,有的還是搭(凌晨)兩點的遊覽車就上來,他還是每一次都很準時的,就來球場報到,我覺得他們都蠻用心、也蠻讓人感動的。』
『(現場音)戰神,加油~』
戰神隊領隊潘瑋杰:『(原音)因為你只有在黑暗,你才看得見光,看看有沒有機會拿冠軍,哈哈,然後,讓世界看見我們啦。』
身障棒球強調團隊合作,而戰神隊的成員場上、場下也都一路相互扶持。(中華民國身障棒壘球協會提供)
戰神隊球員林青揚:『(原音)獲得最多的喔,就是走出來了啊,走出來,你就會看見陽光啊。』
戰神隊球員詹銘鴻:『(原音)參加了身障棒球以後,會讓我覺得說,其實我這樣子也沒有什麼不好,而且我可以做到你們做不到的事情。』
『(現場音)便當便當~揮棒落空~哈哈~』
隊員嘻笑聲充斥球場上,他們握緊球棒,一如專注迎向直擊而來的人生挑戰,想「一樣」被外界看見、想「一樣」被外界認可,但是他們展現出的自信跟奮戰精神,卻終究還是讓他們成了「不一樣」。
身障棒球「戰神隊」隊員參與日本世界賽,與波多黎各隊交手。(蔡演昇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