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紅酒進不了中國 業者努力自救
(德國之聲中文網)在澳大利亞政界人士對全球新冠肺炎(COVID-19)大流行、領土侵略和侵犯人權行為對中國提出批評後,北京當局通過打擊澳大利亞人的錢包作為報復。在過去兩年中,中國這個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夥伴,對其大麥、煤炭、牛肉、木材、糖、棉花、海鮮和葡萄酒等產品徵收高額的關稅。
新加坡亞洲新聞台(CNA)報導,對澳大利亞來說,幸運的是大多數受影響的商品很快就找到了替代客戶。例如沙特阿拉伯填補了大麥的空缺,而拉丁美洲、歐洲、東南亞和印度的需求成長,彌補了對中國煤炭出口中斷的影響。但澳大利亞的葡萄酒生產商就沒有這麼幸運。
自2021年3月以來,中國對澳大利亞進口的瓶裝葡萄酒,徵收116%至 218%的關稅,高關稅讓許多中國消費者和貿易商卻步,直接放棄引進澳大利亞紅酒。
根據澳大利亞葡萄酒協會的數據,在2022年3月的前一年,澳大利亞葡萄酒對中國大陸的出口金額下降了97%,僅有2400萬澳元。這與施加關稅前的出口數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時中國購買了大約40%的澳大利亞出口的葡萄酒,每年消費價值接近10億澳元,使中國成為澳大利亞葡萄酒最大的市場。
根據估計,中國過去大約有5200萬人會購買澳大利亞的葡萄酒。而英國和美國則排在第二、三位,英、美兩國每年進口的澳大利亞葡萄酒金額,大約是中國課徵關稅前的一半。
中國對澳大利亞採取的報復性作法,也衝擊到葡萄種植者。從2021年開始,澳大利亞許多葡萄園傳出大豐收,去年生產了創紀錄的210萬噸釀酒用葡萄。但現在需求減少,結果許多獨立種植者無法將收成出售給釀酒廠,導致至少數千噸優質葡萄被迫放到腐爛。
大品牌與貿易商轉換策略
報導說,在當前政策影響下,不少品牌與貿易商決定轉換策略扭轉態勢,像是澳大利亞最大的葡萄酒品牌奔富(Penfolds)在今年5月宣布,將推出旗下首款在中國大陸生產的葡萄酒。「對我們來說,中國一直是一個重要的市場」,奔富母公司富邑葡萄酒集團(Treasury Wine Estate)的首席執行官福特(Tim Ford)說。
福特指出,在中國大陸培養了強大的追隨者後,奔富在中國本土生產是「自然而然的下一步」。
在上海從事酒類貿易的經銷商阿磊(化名)向德國之聲記者指出,現在除了價格較高的奔富(Penfolds)等大品牌的紅酒外,已沒有再出售澳大利亞生產的紅酒。阿磊表示,目前「基本上都轉做其他國家(業務)了,很大一部份原因確實是因為關稅」。 「(除了奔富以外)其他的澳洲紅酒,基本上也沒有客人在問」,阿磊說。
隨著澳洲紅酒的進口價格高漲,阿磊也不再發展澳洲紅酒的生意,就算是奔富的紅酒,「買的人主要還是之前的老客戶」,阿磊說。而且他態度上也變得消極起來,「若有人問起奔富,我才會去幫他看現在上游的價格」,他說。
像奔富的知名產品「407紅酒」,阿磊指出,自從有了高額關稅以後,他手上一瓶的價格從人民幣720元,上漲到了人民幣920元,相當於漲了27.78%。「以前當然更低了」,阿磊說。
澳洲的葡萄酒貿易商林先生也同意阿磊的看法,他說「中國市場還是有(澳洲的葡萄酒),但因為貿易制裁的原因,市場份額下降」,「除了奔富這種一線品牌外,其他都很難做」,他說。
華人酒莊轉型困難
在澳大利亞擁有一座葡萄酒莊的李女士(化名)向德國之聲記者表示,她過去主要的市場就是在中國大陸,而中國政府對從澳洲進口的葡萄酒施加鉅額關稅,確實對她的生意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李女士估算「成本可能上漲了10倍」。
原籍中國的李女士,10多年前與兒子來到澳洲旅遊後,就愛上了澳洲的生活方式。不久之後,她買下了一個當地的酒莊,並聘用了10幾名員工,成為了當地政府眼中的「成功移民故事」。
李女士一開始判斷,中澳關係之間的外交僵局不會維持太久,「我算是轉型比較遲鈍的」,「以前還是有判斷上的失誤」。因此,當澳洲紅酒被課徵高額關稅之後,她仍嘗試將自己酒莊的紅酒銷往中國,並且盡力吸收成本,「我以前的買家,都還是沿用以前的價格(收購)。」
而對於她為何在中國施加關稅後,仍堅持要將自家品牌的紅酒銷往中國市場,她解讀「中國一直賣得很好,市場很大,也比較輕車熟路」。
而除了直接的關稅成本以外,中國海關的通關速度在近期也有明顯變慢的趨勢,關於澳洲酒類產品進到中國的通關速度,「以前的話一個月左右,最長一個半月」。但近期卻變得困難不少,「現在四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才會清關」,李女士說。
但隨著中澳衝突超過兩年,她不得不思考其他的替代市場。目前李女士想透過在新加坡和柬埔寨等國舉辦品酒會等形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突破口」。也考慮過要出口自家的紅酒到台灣,而只對中國和澳洲市場有銷售經驗的她坦言,要打入其他國家市場,「還是滿艱難的」。
而對於如何讓自己的紅酒回銷到澳洲國內市場,李女士也正與澳洲最大的一些酒類零售商,例如丹墨菲(Dan Murphy)等連鎖業者談判,但至今尚未完成。
李女士指出,她的酒莊雖然較小,而且歷史也不悠久,但近幾年獲得一些世界性的大獎,因此跟澳洲連鎖業者談判時,「前期還是比較順利的」。
可等到後期談判時,若考慮到價格和宣傳費用上的負擔,李女士認為,她們就還是不太成功。「如果加上(自行負擔的)推廣等費用,(連鎖業者開的)有些價格,我們連成本都不夠」,她說。
正在建立新釀酒車間的李女士,現在的企業轉型策略,就是主攻澳洲本地的餐廳和酒吧,希望自己旗下的紅酒能夠進到更多的西餐廳和中餐廳,也已經取得一些成果。「後期可能會有小團觀光」,這是她正在考慮的另外一個方向。
澳洲的酒誰來喝
林先生指出,澳洲紅酒現在主要的出口對象就是港澳,越南,新加坡這些週邊國家,同時也在開發北美市場,「就連富邑這種大公司,也在美國進行產品開發。」
CNA報導稱,一些人正在加大向澳大利亞本地消費者銷售的力度,他們通常飲用了超過三分之一的國內生產的葡萄酒。其他人則將重點放在韓國,韓國是澳大利亞主要的葡萄酒進口國之一,2021年進口量增長了76%。
印度市場也有望有所成長,因為澳大利亞和印度之間新的貿易協議已經到位,印度會將澳大利亞葡萄酒的關稅削減一半,降到75%。但印度只有大約300萬人有定期飲用葡萄酒的習慣,這讓澳洲業者的興奮情緒有所緩和。
新加坡正成長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的市場。新加坡2021年進口了1.66億澳元的澳大利亞葡萄酒,幾乎是 2020 年的2倍。新加坡在澳大利亞葡萄酒上的花費,相當於接下來的4個最大的亞洲市場,也就日本、韓國、馬來西亞和台灣的總和。事實上,新加坡現在也是澳大利亞第5大葡萄酒出口市場。
新加坡葡萄酒經銷商Pivene的聯合創始人洛納根(Matthew Lonergan)說,新加坡的飲酒者可以「期待從更好、更高、更小眾的澳大利亞生產商那裡,獲得更多選擇」。
而對於中澳之間的葡萄酒關稅能否降低,讓中國5200萬葡萄酒消費者重新擁抱澳大利亞的葡萄酒,瑪格麗特河葡萄酒協會首席執行官懷特蘭 (Amanda Whiteland)則認為,「希望」,懷特蘭說,「(中澳)對話可能很快就會重新開啟。」
李女士則不是很樂觀。「(中澳關係)現在有跡象會回暖,但實質上我們看不見這種回暖」。因此「還是不得已要去開發其他國家的市場」,李女士解讀。
(新加坡CNA)
作者: 杜宗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