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社長廚房手記171】炸醬麵 金門當兵與父親最後的回憶
金門服役期間,我常從金中師的小徑村送公文到金防部。我喜歡沿著太湖旁行走,初夏季節,一路走一路摘桑椹吃。這些桑樹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種植,長長一排,青白紅紫果實全在一樹。平日戰備緊張操練繁忙,很少人注意到桑椹滿樹。我路過隨意摘食,挑紫紅色的才吃,有的甘美,有的平淡無味,有的儘管看起來紫到發黑,吃來也是酸澀難嚥。桑椹有的爛熟在樹梢,有的跌落地面,似一灘灘乾涸的鮮血。
彼時我在金門當兵已經穩定下來,白日去據點繪製火網編成圖,得空便去成功村吃「小豆豆湯圓」,或驅車到金城貢糖和三姊妹聊天;晚飯後去小徑出電影操,然後回軍事圖書舘完成圖樣。戰地的日子平淡有味。回憶對我來說是這樣,往往甜美的部分烙印於心,辛苦則很快淡忘。想到金門,我不會記得操練流汗疲於應付的時刻,只會記住操練後跑去成功吃湯圓,大家擠著和貌美的老闆娘小豆豆攀談的豬哥輝煌事蹟。
在金門桑椹結實的季節,我收到來自台灣的父親病危通知。我坐上機齡恐怕上百年的老母雞飛回台北,回家見到母親後直奔淡水馬偕醫院。爸爸是肝癌末期,時日不多,我看到面色蠟黃透青的父親,一時之間語塞。和哥哥交班,我留在醫院照顧。肝癌是痛苦的,止痛針與止痛針之間,爸爸很少說話,半夜有段時間清醒,我握住他的手,印象中強而有力的手竟如此羸弱。爸爸說:「偉偉,你哥哥心比較野,想外面事業的事多一些,媽媽要你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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