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國王加冕禮:查爾斯統治下君主制還有多受歡迎?

查爾斯三世,2022年
查爾斯三世,2022年

英國王室正在經歷一個過渡期。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在位70年,期間王室家庭內部發生過重大動蕩,但在很大程度上,那也是一個穩定和不變的時期。現在,英國有了新國王。

公眾對王室和君主制的看法會改變嗎?

查爾斯國王最近出訪期間遭遇示威,抗議與支持新君的人群高調對撞。

反君主派承認,女王在世時他們不願意組織這樣的示威,擔心可能激怒公眾。但現在看來,手套已經摘下來了。

為了在查爾斯三世加冕禮前評估英國公眾情緒,BBC《廣角鏡》欄目委託YouGov進行了一項新的民意調查。結果表明,君主制仍享有廣泛支持,58%的人支持保留王室,26%的人支持選舉產生國家元首。

但是,透過數字也可以看出,公眾的態度正在發生變化,新國王即位之初面臨明顯的民意挑戰。特別是在吸引年輕人方面,問題似乎更明顯。

65歲以上的人群最有可能支持君主制,佔78%,但最不支持王室的人群年齡段為18至24歲,這其中只有32%的人支持王室存在下去。這個年輕的群體也更有可能(38%)支持民選國家元首。不過,也有30%的人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知道。

有關英國王室的民意調查
有關英國王室的民意調查

和反對一樣,漠然同樣可能是個問題,78%的年輕人表示對王室「不感興趣」。

那麼,新國王面臨的難題有哪些呢?

在生活成本飛漲的大氣候下,王室的財富似乎是導致不同年齡組態度嚴重分裂的一個因素。

總體來看,在這項有4592名英國成年人參與的在線調查中,54%的人表示君主物有所值 ,32%的人持相反態度。

但接受調查的年輕群體——18-24歲的人——更有可能(40%)認為王室「物非所值」,只有36%的人認為「物有所值」。

英國王室成員在白金漢宮陽台觀看皇家空軍飛行表演,2019年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生日
2019年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生日,英國王室成員在白金漢宮陽台觀看皇家空軍飛行表演。

「王宮太多了,荒唐。坦率說,確實要有一座王宮用於國事場合,比如白金漢宮,也許還可以再有一座,想回鄉下清靜時住,」前自由民主黨議員、王室開支批評者諾曼·貝克(Norman Baker)說。

他還批評到,國王「向人們說教氣候變化」、自己卻頻頻使用直升機和私人飛機。

查爾斯國王的多年老友尼古拉斯·索姆斯勳爵(Lord Nicholas Soames)反駁了這些指控。他說,(王室)只有在「非常需要出色」完成公共職責時才會用直升機,「絕對不會為了去郊遊。」

憲法專家弗農·博格達諾爵士(Sir Vernon Bogdanor)也不接受這種經濟層面的批評。「我認為,總的來說王室物有所值。拿錢的只有那些承擔公職的人。」他說。

但正如近期YouGov另一項民調的結果凸顯的一點,公眾對支出特別敏感。這項調查發現,大多數人認為政府不應該為查爾斯三世加冕禮買單。

單看公共支出,加冕禮最後究竟花費多少錢,要到活動結束後政府才會公布。

此外,一些報章近期也對王室資金展開調查,質疑王室私人和公共資金之間的界限,包括蘭開斯特和康沃爾公國的地位。這兩個巨大的莊園每一個都為王室帶來超過2000萬英鎊的利潤。

貝克認為,這些土地和房產應被視為「公共資產」,「利潤應用於資助公共服務」,而不是「被轉移到王室金庫」。

白金漢宮回應稱,康沃爾公國為王位繼承人的公共、私人和慈善活動提供資金,蘭開斯特公國則資助君主,讓他們不會成為「國家的負擔」。

城市大學(City University)歷史學家安娜·懷特洛克(Anna Whitelock)教授專注研究君主制在現代英國的地位。她提出的質疑是,前任君主去世後,新國王為什麼不用繳納遺產稅。

但白金漢宮指出,有關資金和稅收的安排是政府、而不是王室自行決定的。

儘管如此,對王室財政不透明的質疑似乎會繼續下去。最近兩家報紙對國王財富的調查結論差異巨大,也凸顯了不確定性的嚴重度。一個調查說他身家6億英鎊,另一個說他身家18億英鎊。

錢的問題可能也會引發公眾對王室成員是否真正理解百姓生活的懷疑。

《廣角鏡》欄目在4月14日至17日對英國成年人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認為國王「脫節」的人佔上風,45%;認為國王「不脫節」的佔36%。

查爾斯國王民意調查
查爾斯國王民意調查

但國王幾十年來一直在通過他的慈善機構支持弱勢家庭。

王子信託基金會前首席執行官瑪蒂娜·米爾本(Martina Milburn)對國王與不同人群的溝通能力讚不絕口。「我真的曾和他一起去過監獄、青少年犯罪機構、就業中心,他能和人們打成一片,這非常了不起,」她說。

但是,反君主制組織「共和」的首席執行官格雷厄姆·史密斯(Graham Smith)表示,民意調查反映出,對君主制的反對程度往往被低估。「在全國範圍內,數以百萬計的人希望廢除君主制,」他說。

王室面對的另一個敏感話題是公眾對他們有關種族問題態度的看法。

從與蘇塞克斯公爵夫人梅根(Meghan, Duchess of Sussex)鬧翻,到白金漢宮招待會上黑人慈善機構創始人恩戈齊·富拉尼(Ngozi Fulani)所受待遇引發的廣泛爭論可以看出,這一直是個棘手話題。

YouGov調查凸顯王室挑戰的嚴重性。

該民意調查發現,來自少數族裔背景的人支持君主制的可能性更小。

在這個群體中,40%的人想要看到民選的國家元首,而不是國君。同樣,少數族裔背景的人也更有可能認為王室成員有「種族和多元化問題」,49%的人表示他們認為王室成員確實有問題,如果拋開族裔背景,總體來看這一數字為32%。

查爾斯國王在利茲參觀探討英國在販奴貿易中扮演角色的展覽,2022年11月
2022年11月查爾斯國王在利茲參觀探討英國在販奴貿易中扮演角色的展覽。

索姆斯勳爵堅決反對任何有關種族歧視的說法。他說,國王的血管中「一滴種族歧視的血都沒有」。

白金漢宮表示,國王和王室嚴肅對待所有有關種族和多元化的問題,並指出對富拉尼事件做出的「迅速、強有力」的反應就是證據。王室還稱,重新審視了王室的多元化和包容性政策。

但這也是一個影響到英國國際關係的問題,包括英聯邦在內,對殖民主義和奴隸貿易的遺產提出質疑。

去年,當時還是王儲的查爾斯王子在盧旺達向英聯邦領導人髮表講話時,談到了奴隸貿易造成的苦難讓他「個人深感悲傷」。

在去年秋天南非總統西里爾·拉馬福薩(Cyril Ramaphosa )來訪期間的另一次講話中,查爾斯說:「如果我們要釋放出構築共同未來的能量,就必須承認塑造我們過去的錯誤。」

但巴巴多斯歷史學家、加勒比共同體賠償委員會主席希拉里·貝克爾斯爵士(Sir Hilary Beckles)認為,需要採取更多行動,因為目前王室與加勒比地區之間關係「緊張」。

他說:「如果國王從道歉起步、走上賠償的正義之路,然後推動發展成有助於促進加勒比經濟發展的實際日常活動,就可以很容易地緩解緊張。」

白金漢宮表示,「歷史王宮」(Historic Royal Palaces)——負責管理包括倫敦塔和肯辛頓宮在內的六個地點的慈善機構——正作為合作伙伴參與一項獨立研究,該項目探索英國王室與奴隸貿易之間的聯繫。白金漢宮還說,查爾斯國王非常重視這個問題。

《廣角鏡》的民意調查可能會引發有關君主制變革時刻的討論,但它也勾勒了一幅連續性的圖景。總體調查結果顯示,王室仍享有廣泛支持,還有雖是少數但規模不小的懷疑論者。

多年來,多項民意調查都發現了類似的結果,王室的受歡迎程度隨著新聞的變化有起有伏。在2011-2012年左右似乎達到一個高點。當時威廉王子和凱特成婚、女王慶祝在位六十年的鑽禧活動。

接下來的幾年裏則呈現降勢。今年早些時候,哈里王子的自傳《備用》(Spare)出版,王室支持率再次遭到打擊,但是,這並不一定意味著它不會恢復。

這也將取決於年輕人目前對君主制越來越缺乏熱情的趨勢能在多大程度上延續下去。

此前,「英國社會態度」長期、連續的調查發現,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往往會改變初心、更加同情君主制。

無疑,新國王將密切關注、並希望這種模式繼續下去。

YouGov為《廣角鏡》所作的民調中數字為加權數,代表所有英國成年人,同一取樣還包括增加來自少數民族背景的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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