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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宇宙第6夸克 轉念就推動癌症治療革命 高能物理學奇才 葉恭平
在你腦中，高能物理學家是什麼模樣？葉恭平，發現第6夸克、改變運算生態、發明遠程視訊控制；不凡的成就，是他口中「一路都有最好的機會」堆疊而來的。
文／劉軒彤
頂著一頭愛因斯坦髮型，身穿雅痞花襯衫，葉恭平一現身就讓人印象深刻。琢磨他那不凡的跨維度經歷：發現宇宙基本粒子「頂夸克」、改變運算生態，就連日本名校沖繩科學技術大學院，也是他提議並參與創辦。再看一眼那鮮明的造形，突然間，與天才博士的形象就融合了。
根據《財訊》雙週刊報導，73歲的葉恭平是國際知名的高能物理學家，玩粒子加速器到現在，剛好50年。退休後，藉由他的科學地位與專長，到各國推廣善用直線加速器解決能源、癌症兩大人類的挑戰。
國小就將高中數學當娛樂
葉恭平兒時就有「算數大王」稱號，小學就把哥哥就讀師大附中的數學題目當娛樂。「我除了數學，其他科目都只是剛好及格，高中聯考一定考不好，所以我向爸媽要求出國念書，整整吵3年。」葉恭平初中念的是北一女新聯分校，父親是茶葉商，家境不錯，但是父母沒答應他。直到初三快結束前，「有一天我媽突然和我說，你爸說你可以去了，我們已經幫你準備好護照。」兩個星期後，葉恭平1個人飛到日本沖繩念小小的天主教學校，因為爸爸的茶葉有外銷到沖繩。
毫無準備下離開台灣，葉恭平英文、日文都不會，但一進到國際學校還被要求選修日文、英文以外的第2外國語，「我只好修西班牙語。我用不會的英文學西班牙語，有時候考試題目都分不清是英文還是西班牙文。」往事付諸一笑；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4年內，他考進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
「我當時是MIT有史以來英文分數最低的，但數學與物理是滿分。」葉恭平的天分被MIT看中，但在滿是精英的頂尖學府中，他只是最下面的一個。「第1年有3個選擇：退學、自殺、往前走。真的，當時第1年很困難！」可是，人生就是如此奇妙；現在的葉恭平回頭看，輕舟已過萬重山，曾經的波瀾，都變成人生幸運的好風景。
《財訊》雙週刊指出，在MIT，葉恭平開始接觸高能物理。1972年，一位恩師叫他去實驗室玩粒子，甚至暑假也給薪；第2年暑假老師問他要做什麼？他回答：「如果我可以到另一個實驗室做類似的東西，可能更好。」於是老師介紹他到史丹福直線加速器研究中心。
頂尖實習環境開啟研究之路
「那個加速器長3公里耶，是當時世界上最好的。」由於史丹福直線加速器研究中心暑期只聘研究生，恩師還自掏腰包付薪水，讓葉恭平能到頂尖研究中心學習。沒想到暑假過後，史丹福驚訝於他的天賦，第3年主動給薪繼續實習。也就是這段1973~1974年間的頂尖加速器經驗，開啟葉恭平成為高能物理學家的路。
1975年葉恭平的大學論文指導老師傅利曼（JI. Friedman），是1990年諾貝爾獎得主，而傅利曼也是「原子能之父」恩里科．費米的最後學生。葉恭平拿到博士學位後，1984年正式加入隸屬於美國能源部的「費米國立加速器實驗室」，也是全球頂尖的高能物理研究聖地。
直到退休，葉恭平在費米實驗室待了30年，而他沒有浪費特殊的機遇，在這段期間，成就了3件人生中最不平凡的大事。
1995年，費米實驗室宣布發現宇宙第6種夸克「頂夸克」，葉恭平就是最早的發現者。他解釋，人類100年來發現整個宇宙差不多20個最基本的粒子，其中包括6種夸克。
葉恭平順便幫大家科普，夸克的大小小於10的負17次方公分，而頂夸克的生命是10的負24次方秒。「我們在粒子對撞機撞1兆次只能看到1個頂夸克，而它的生命又那麼短；用當時的加速器和偵查器每秒撞100萬次，1年也只看到30秒。」不行！葉恭平心想，至少要改良1000倍才行，但是1個計算就要500萬美元，總不能花幾十億、幾百億美元買超級電腦吧！
就是這一個念想之間，讓葉恭平在1997年又開始了大膽的嘗試。當時費米實驗室用工作站電腦負責運算，葉恭平提出改用免費軟體串連個人電腦進行平行運算。在那個年代，這算是空前的革命，很多計算機工程專家不認同，葉恭平硬是集結一組團隊，使用Linux系統將眾多個人電腦連線運算，結果證實比原有工作站電腦效能高，成本更便宜。當時的媒體報導，費米實驗室主導世界運算方式的改變，正是因為葉恭平的介入才得以起飛。
改變全球電腦運算方式
這當中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故事。在葉恭平與團隊成功使用Linux系統組合超級電腦後，提供Linux販售與技術服務的紅帽公司老闆向葉恭平取經。「我說你公司太小了，必須找英特爾或IBM去談；因為一旦費米實驗室採用Linux做平行運算，全世界有兩百個大學會跟進，所以我給他兩百個大學的名單。」後來的故事，科技界都知道，紅帽果真很快壯大並吸引巨頭投資，2018年還被IBM以340億美元現金收購。
《財訊》雙週刊指出，葉恭平在第6夸克與超級電腦的貢獻，讓日本政府注意到了這位曾在沖繩念過4年書的物理學家，請他協助日本發展科學。葉恭平聽聞後，馬上提議在沖繩蓋1個類似MIT的大學，而日本政府也接受建議開始進行。葉恭平隨後得到費米實驗室和MIT的指導老師幫忙，2003年的一場籌備會議中，「坐在我旁邊就有8位諾貝爾獎得主」。
2011年沖繩科學技術大學院（OIST）開學了，這是日本經過特殊立法與每年撥款3億美元成立的精英大學院，每年只收50位博士生。據說先前召聘10位教授，來了1500位爭取。身為該校創辦人之一，沖繩縣長還給了葉恭平「沖繩親善大使」的名譽。
12年前，葉恭平從費米實驗室退休了。他一直記得媽媽與他之間的一段對話，那是發現頂夸克後，媽媽問：「你們這個頂夸克什麼時候用得到？」葉恭平回說可能1、2千年內用不到。沒想到葉媽媽直言：「那你就是全世界最沒用的人。」葉恭平坦言媽媽給他的刺激，對他後來行事有很大的影響，「我要證明我是有用的人，所以我只做沒有人能做的事；若其他人能做，就不需要我了。」
葉恭平認為，人類下一個挑戰是世界能源問題與打擊癌症，而先進的加速器能提供解方。美國能源部也曾提到加速器可應用於腫瘤治療、新能源釷發電、核廢料處理的觀點。「我必須做，因為我的經驗太好了。」因此，退休後他個人在全世界盡力推廣。
但很快的，他發現個人力量有限，便成立了葉恭平基金會。葉恭平表示，癌症粒子加速器治療漸漸盛行，他從高能物理原則的角度，認為利用直線加速器的硼中子治療會是未來的顯學。
落實科學推動硼中子治療
推廣多年後，2022年，葉恭平在美國成立IPT公司，並擔任主席科學家，準備直線加速器硼中子治療的商業化。他說，2023年6月他去加州羅馬．琳達大學（Loma Linda University）演講，今年2月該校就宣布已經募款1億美元，將在新的建物建置硼中子治療中心。由於羅馬．琳達大學就是1990年在醫院建置質子治療的全球領先者，當年這台質子加速器也是費米實驗室做的。葉恭平認為，只要美國開路，硼中子治療很快就會擴散。
今年9月底葉恭平短暫停留台灣，10月初又飛到日本參加國際科學會議，和一群重要人士與專家討論如何用科技幫助世界。然而，改變世界能源與核廢料議題何其複雜，葉恭平說，他花了幾年做改變世界能源的事，「因為我有那麼好的經驗與機會，所以我感謝。如果我不做就沒人做，所以我必須做。就這樣而已，很簡單」。
《財訊》採訪末了，詢問葉恭平在平時都做什麼消遣？他說喜歡欣賞古典音樂，尤其想轉換心情時，必聽貝多芬，「貝多芬的音樂總提醒我，欸，該做些事情了！」抬頭再看一眼葉恭平那醒目的頭髮與襯衫；這回，天才博士又與古典浪漫的樂章融為一體了。…（本文出自《財訊》雙週刊7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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