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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論壇》吳嘉隆／戰爭陰影下的美中對抗、南海與台灣
最近兩個月來，主要是五月下旬北京兩會通過香港版國安法的立法原則，於是引出5月29日川普在白宮玫瑰花園的記者會，表明美國支持民主、自由、法治、人權的普世價值，不能接受中共撕毀「中英聯合聲明」的國際承諾，破壞一國兩制，以強硬態度要直接控制香港，就從那時開始，美中關係快速惡化，真是怵目驚心。
雙方已經到了互相關閉領事館的地步，美國在7月21日下令在72小時內關閉中共的休士頓總領館，隨後中共下令在72小時內關閉美國的成都領事館，這是美國與中共自1979年建交以來，從來沒有的大動作；在外交關係降級的同時，也表現在7月23日國務卿蓬佩奧的史詩級演講，承認過去50年來美國對中共的接觸政策，以及其背後的和平演變的思維，是失敗了，然後重新定位中共仍然是馬克斯列寧主義的政黨，他的極權專制與對外擴張是美國與民主自由世界的主要威脅；最後，更表現在軍事對峙的緊張氣氛的不斷升高。
現在，人們開始關心，那麼接下來，美國與中共之間的對抗真的會走上斷交嗎？真的會走上開戰嗎？台灣的角色又要如何把握呢？
（1）
7月26日美軍從上午到下午一連串派出各款偵察機，分別出現在台灣北部與西南部，在東海這邊逼近福建與浙江交界處的領海，也逼近杭州、上海地區，而在南海這邊則逼近廣東與福建交界處的領海。
這樣的訓練與偵查活動如此逼近中國的領海，確實是前所未見的，而且是越來越頻繁。
現在的情況是，只要中共的飛機逼近台海中線，或是乾脆闖入台灣的飛航情報區，除了台灣的空軍自己會起來反應之外，美軍方面也會立刻有對等的逼近動作來回應，毫不手軟。
從這裡我們可以做一個初步的理解，就是從南海、台海到東海的軍事對峙，美國企圖發出一個強列的信號，告訴中共美國對台灣的保護堅定不移，是不容挑戰的。
稍早之前的七月上旬有更大的動作，就是美國的兩艘航母戰鬥群在南海中心地帶進行聯合演習，而且還做了兩次這樣的演習，因為中共解放軍也在南海有演習。
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不管中共在南海演習的地點與規模如何，反正美軍的態度就是針鋒相對，甚至擺出不惜一戰的姿態。因為，兩艘航母戰鬥群是作戰編制，可以開戰。當年美國以兩艘航母戰鬥群支持以色列的中東戰爭，日本偷襲珍珠港也是動用兩艘航母戰鬥群。
與美軍的強硬姿態呼應的，是今年以來川普政府對台灣的武器銷售是一批又一批，而且品質越來越高，這些都是強烈的信號，一方面充分展現美軍介入台海的決心，同時也告訴中共台灣自己有相當的防衛能力，對台灣動武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2）
不過，美國的軍事大動作還可以有一個更深層的理解，就是在處理新時代的古巴危機。
1962年的古巴危機，蘇聯把核子彈運到古巴，等於把美國本土列入核打擊的範圍，激起美國的強烈反應，甘迺迪總統不惜一戰，最後蘇聯把核子彈撤出古巴。
在我們這個新時代，先來談一個例子，就是伊朗。伊朗發展核子武器，後來又有長程彈道飛彈的發射能力，於是理論上可以把小型核彈頭放在長程飛彈上，打到美國本土，構成美國的國家安全的重大威脅。
於是美國對伊朗發動經濟制裁，川普上來以後認為歐巴馬時代的經濟制裁太軟弱，沒有真正解決伊朗的核威脅，所以退出早先的核協議，重新啟動更嚴厲的經濟制裁，因為伊朗不但有能力而且有意願，對美國發動核攻擊。伊朗宣稱要消滅以色列與美國，問題是，伊朗是極端伊斯蘭主義，本來對美國而言就是敵人，現在加上核威脅，所以美國對伊朗的態度就非常強硬。今年年初，美國還以無人機對伊朗的第2號人物軍事強人蘇萊曼尼將軍進行斬首行動。
從伊朗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來，如果一個國家對美國有敵意，然後還有對美國本土進行核攻擊的能力，那對美國來說是很嚴重的事情，是一定要處理的。
現在，場景換成是中共，關鍵是南海。
（3）
中共原本就有核子武器，但是在美國與中共之間是和解的時候，美國不認為中共有敵意對美國進行核威懾。
但是，從蓬佩奧的演講當中，我們已經可以發現，美國已經把中共列為戰略對手，而且認為中共對美國充滿敵意，也構成重大威脅。
所以，接下來是認真看待中共的核打擊能力。簡單講，從陸地與空中發射，中共沒辦法產生實際威懾作用，所以重點在核子動力潛艇。
中共有兩個大型潛艇基地，第一個是在山東的青島，問題是東海的水深太淺，潛艦很容易被衛星發現。
長程洲際彈道飛彈通常是要垂直發射，高度是20公尺，所以潛艇的發射部位至少也要20公尺，所以海水深度必須夠深，否則潛艇會很容易被發現，被反潛機攻擊。
第二個潛艇基地在海南島的三亞的亞龍灣那邊。這邊的情況大為不同，因為潛艇出海之後很快進入南海的深水區，會有很好的隱藏，如果通過巴士海峽進入西太平洋的深水區，那就更不容易被發現。
這就是為什麼中共要把南海的島礁軍事化，然後要把南海變成中國的內海，還要設置飛航情報區，一切都是為了建構長程核打擊能力。
（4）
美國對南海的主張，是國際水域的自由航行，這個理由沒有錯，因為南海的自由航行對日本的國家安全很重要，也是日本的海上生命線。如果美國不能掌握南海，那對日本來說是嚴重的國家安全問題，日本很可能被逼得要修改和平憲法，重整軍備，並且加入核子俱樂部，而這是美國不能接受的。
中共的填土造島，表面上是要宣示領土與主權，但是真正的用意，是保護在南海深水區活動的潛艇。
所以，美國對南海的主張還有更深層的理由，就是要對付中共的核威懾能力。
核子大國之間通常會宣稱自己不首先使用核子武器，但是必須保留第二波的核打擊能力，作為報復，如此才可以嚇阻對方的軍事行動。
我們可以想像，一旦中共完成對美國的核威懾能力的建構，那麼中共就可能趕在台灣海峽這裡有更大的動作，而不擔心美軍的介入，因為中共可以直接對美軍發出核子恫嚇。
（5）
美國很清楚南海問題背後的這些深層因素，蓬佩奧在7月23日的演講中有一句話，在提到南海之後，他就緊接著說中共要面對核能力的現實。這個意思我猜想，是在說中共的核子武器的數量差美國一大截，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蓬佩奧在7月14日的公開聲明說，中共在南海的主權與領土的主張是不合法的，因為在海牙的國際仲裁庭已經在2016年7月12日做出裁決了，不接受中方的主張，所以美國不可能再縱容中共在南海的不合法的擴張行動。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在技術上處理掉海南島的潛艇基地，也就等於是在處理新時代的古巴危機。
（6）
台灣在南海是有角色的，東沙群島與太平島經過加強以後可以起到重要作用，來牽制中共的擴張行動，這是台灣在配合美國方面可以努力的方向。
如果讓中共在南海形成核攻擊能力，對美國形成核威懾，那麼中共就敢真的對台灣動手，而不擔心美軍的介入，所以南海對台灣的國家安全是非常重要的。
美中對抗已經充分展現彼此的敵意，所以在這一場新冷戰當中，從南海到台海東海的軍事緊張氣氛估計會維持一段很長的時間。
在美中對抗與軍事衝突風險上升的時候，台灣自己也要重視防衛能力，而且要將更多的國家預算用在國防上，而且不只防衛台灣本島，也要防衛在南海的外島，用這個態度來表示跟美國站在一起，以及展現對抗中共的武力攻擊的堅定意志。
●作者：吳嘉隆／總體經濟學家、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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