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裁員潮下的就業寒冬：科技巨擘連柏克萊學生都不收，美國電腦科畢業生的未來在哪？

美國科技業近期接連爆出裁員潮，加州灣區矽谷從科技巨擘到新創公司紛紛縮減人力、暫停招聘。如今，這股景氣寒冬也蔓延到大學校園的就業博覽會上。即使拿著舊金山灣區頂尖大學電腦科學系學歷的學生，也不見得能如過往那般，輕易地獲得谷歌、Meta、蘋果、亞馬遜等科技龍頭開出的夢幻工作。因為，他們甚至沒有釋出職缺。

英國經濟學人集團旗下生活雜誌《1843》15日刊出專欄作家麥肯（Charlie McCann）的文章，精闢地指出美國科技業當前低迷的景氣，如何影響美國電腦科學系學生的職涯規劃，並迫使這些社會新鮮人強忍失落和沮喪，勉強將履歷投入不符合原先期待的公司。

麥肯訪問了一位目前正就讀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C Berkeley）電腦科學系二年級的學生阿雅拉（Ayara，化名）。今年3月，阿雅拉拿著ㄧ疊剛列印好的履歷，擠盡人滿為患的校園就業博覽會，試圖尋找合適的實習職缺。

但她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被合稱為「尖牙股」（FAANG）的5大科技公司臉書（Facebook）、亞馬遜（Amazon）、蘋果（Apple）、網飛（Netflix）及谷歌（Google），這次都罕見地沒來招募人才。連音樂串流平台Spotify、叫車平台優步（Uber）、雲端客戶關係管理（CRM）平台Salesforce，以及全球軟體龍頭微軟（Microsoft），也都不見蹤影。

其實早在幾個月之前，包含「尖牙股」公司在內的近50家知名企業，全都拒絕了阿雅拉的實習申請，這是在美國科技業掀起裁員潮之前發生的事情。今年1月至2月期間，矽谷有多達12萬名技術人員慘遭裁員，其中谷歌母公司Alphabet就佔了10％左右的人數。

「任何願意雇用我的公司都好」

阿雅拉3月參加校園就業博覽會時，已經不再抱有進入知名大企業的雄心壯志，只是沮喪地說：「在這個浪尖風口上，任何願意雇用我的公司都好。」阿雅拉走到美國網路通訊設備公司瞻博網路 (Juniper Networks)的攤位前，和他們的招募人開啟了對話。

瞻博網路創立於1996年2月，總部位於加州桑尼維爾（Sunnyvale），主要提供IP網路及資訊安全解決方案的服務。與其他科技巨擘相比，該企業在學生之間名氣不高，許多人連它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不過在這次就業博覽會上，該企業卻有著一個令其脫穎而出的亮點：他們有在招募實習生。

「你看起來在一些大公司待過，」招募人員一邊瀏覽阿雅拉那份寫著曾在美國共享汽車Zipcar子公司實習的履歷，一邊向她問道：「你為什麼會對我們有興趣呢？你對敝公司已有所了解，還是只是來探索看看？」

「我正在找暑期實習。」她避重就輕地回答。招募人員接著問，「你對資訊安全有興趣嗎？」阿雅拉用一種極為乏味且充滿試探意味的口吻說道：「是的。」就業博覽會結束後，她把履歷投到瞻博網路。幾個星期後，她依舊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谷歌（Google）。（AP）

科技業深陷景氣陰霾，掀起大規模裁員潮

麥肯表示，現在不是進入美國科技業任職的理想時機。新冠疫情期間，科技業對市場前景過度樂觀，人員擴編太快，像是：臉書母公司Meta的員工人數在短時間內就翻漲一倍。如今，遠距工作正在退燒，因應在家工作而蓬勃發展的科技業紛紛面臨客群萎縮、營收減少的威脅。

再者，由於業內競爭日趨激烈、製造業供應鏈短缺，以及高利率等重重障礙，美國科技在過去短短一年半中，就裁掉了約30萬人，這是20年前網路泡沫化以來最慘烈的一次裁員潮。麥肯強調，在此情況下，儘管大學生能順利獲得科技業的實習機會，但其職位也不見得穩定。據悉，目前已有部分電腦科學系學生的實習機會臨時被取消。

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職涯中心執行主任哈柏（Sue Harbour）表示，許多已獲得職缺的學生，都收到上工日期被推遲的消息。有幾名學生則告訴麥肯，他們向數百家企業投遞履歷後，都沒得到任何回覆。一名主修電機和電腦科學的大二學生見到麥肯時，甚至打趣地問道他：「請問《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 ）有在招募人才？」

阿雅拉學校舉辦的就業博覽會這次來了60多家企業，從政府機關、金融機構到新創企業都有，甚至還有一家水療中心。值得注意的是，由於多家美國科技大廠的缺席，德國軟體公司sap意外地成為本次參展企業之中規模最大的科技公司。而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和一家製造自動車的新創公司，也因此變成這次博覽會詢問度最高的企業。

Meta創辦人祖克柏。（美聯社）

大公司迷思破滅，「穩定」成頂大學生的首要考量

這些公司突然對學生產生極大的吸引力，不是沒有原因的。根據招募公司Handshake日前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現在大學生求職時最重視的條件是：公司的穩定性。瞻博網路人才招募經理班傑明・陳（Benjamin Chen，音譯）說，他發現當前的求職學生，較傾向找一家前景穩定、可預測的公司，而非充滿風險的企業。

對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電腦科學系的學生來說，大公司向來充滿一種神奇的魅力，它總會讓人覺得：除了這些企業之外，沒有其他公司值得我為其賣命。阿雅拉直言，「（公司）名字很重要，因為有了這些名字加持，你的技術或工作能力就會得到認可。

蘋果公司CEO庫克於2022年在加州的公司總部舉行的活動上發表講話。（AP）

這種大公司迷思與社群媒體上的比較心態有關。阿雅拉說，順利獲得大公司職缺和實習機會的同學，都會在知名的職場社群平台領英（LinkedIn）上，大肆宣揚自己的豐功偉業。此外，大型科技公司提供的高額薪酬和美食，也是吸引大學生們的原因之一。現年21歲的柏克萊畢業生薇琪・李（Vicky Li，音譯）稱，她曾聽說谷歌實習生每天就算只工作2小時，也能「拿到一大筆錢」。

薇琪・李自認把「尖牙股」公司「浪漫化」，並稱大公司提供的優渥福利只是一種噱頭，更形容自己「有點反企業」心態。早在裁員潮興起之前，她就意識到自己不想在大公司工作，反而希望到小企業擔任產品設計師，因為她認為在那裡可以獲得「更紮實的經驗」，而非只是一味地追求名氣。

一名柏克萊大四學生亞瑟・康（Arthur Kang）告訴麥肯，他今年夏天拒絕了大公司的職缺，選擇到瞻博網路工作。他表示，後者為他提供許多創造新事物的機會，而非讓他變成機器上的一枚齒輪。雖然朋友們對他的決定深感困惑，但亞瑟・康堅信這是正確的選擇，因為「穩定」——包含不會被立刻裁員——是他的首要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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