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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忘六四（下）— 用生命警示世人 請牢記他們的名字
六四34年，多少人因反抗暴政坐牢？多少人為民主失去性命？2012年中國六四民運義士李旺陽在「六四事件」23週年前夕，接受香港《有線新聞》訪問，數日後「被自殺」—死因疑點重重，中國官方公布李上吊自殺，並在未經家屬同意下強行火化遺體。李旺陽臨終訪問最後一句是這樣說：「我相信中國的未來也必然走自由民主之路，實行多黨民主制，而且為期已經不遠了，已經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了。」11年過去，李的預言未能成真，中國人權狀況堪虞，人民自由被剝奪，遭受酷刑，身心受盡摧殘，李旺陽只是其中之一，他用生命警示世人，在中共治下追求民主自由需要付出何等代價。
李旺陽：「我就算砍頭，我也不回頭﹗」
李旺陽，湖南邵陽人。1989年在家鄉組織聲援北京學運遊行被捕，被控「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監13年，2000年出獄後，李上告政府要求索償，原告成為被告，中共政府再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把他重判10年，其間受盡折磨﹐令他兩耳失聰、雙目失明，滿身疾病，出獄後一直住院，但仍被長期監控。2012年5月22日，李旺陽在友人尹正安協助下避開監控，接受《有線新聞》中國組記者林建誠訪問，把他一生堅持的信念與所承受的後果娓娓道來。
訪問中，李提到兩個被囚的情節令人不寒而慄：「我一看到禁閉室，我非常氣憤。為甚麼原因也不講，黑天黑地，所以我宣布絕食，我宣布絕食馬上就把我銬起，腳就鐐起，腳上帶著的鐐子一百多斤，死囚帶的鐐子。他們使勁一鉗，使勁一夾，我腦殼就發黑，眼睛就看不見，聽也聽不見，人就這樣昏過去了。他看我昏過去就（把鉗子）一鬆，人又活了，他看我活了，他又用鉗子這麼夾，我昏過去他又馬上鬆，用鉗子箝骨頭，那個痛不用講。」所謂的禁閉室儼如「棺材倉」，長2米、高1.6米、闊1米，設雙重鐵閘，無床無窗，完全漆黑，倉上開了兩個小洞，一是用來放飯，僅夠一碗飯通過，地下一個洞收排泄物，倉內惡臭難當，布滿蒼蠅、蚊子、虱。身高1.8米的李旺陽在禁閉室內根本不能站立，或坐或臥，李在囚廿多年間先後被關禁閉室逾20次，每次被關1至3個月。
李旺陽的失明是被毒打頭臚所致，醫生診斷是視神經萎縮，他說：「視神經萎縮的原因只有一個，是頭部遭人毆打所致，沒有其他原因，它不是甚麼其他疾病。」然而，他的苦難在那時候尚未結束，訪問在2012年6月2日播出，4天後李旺陽被發現死在病房內，當時到場的朋友只來得及拍下兩張相片﹐從照片中可見他頸項綁著白繩，白繩則綁著窗口，但他的雙腳著地、手搭在窗上，而房間遺物仍維持原狀，沒有留下遺書。中國官方指李旺陽死於自殺，難以令外界信服，李旺陽之死給中國異見人士敲響警鐘，維權人士紛紛在網絡發表「我不自殺」聲明，慎防某天「被自殺」而留下證明。
為民主，半生在牢獄度過，受盡折磨，後悔嗎﹖雖然目不能視，但眼神依然堅定，自言為中國早日進入民主社會，他至死不悔：「我就算砍頭，我也不回頭﹗」錚錚鐵骨，百折不回。
勞工維權人士李旺陽在可疑情況下死亡，但官方報告表示他為自殺。(網路圖片/維基百科)
堅守人權價值 嚴防中國式民主散播
人類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筆者如此詳盡把李旺陽生前最後的訪問重提一遍，一來是希望大家十年、廿年，甚至更長日子過去，依然記住這個自由與忠誠的靈魂；二來李是極少數突破中共封鎖向傳媒親身講述黑獄遭遇的民運人士，我們要時刻掂記，在中共治下仍有千千萬萬個李旺陽。囚禁至死的諾貝爾獎和平獎得主劉曉波；「709大抓捕」受影響至少319名維權律師、律師助理、律所人員、民間維權人士；還有郭飛雄、丁家喜、許志永、李翹楚、歐彪峰、董瑤瓊、黃雪琴、王建兵、陳國江、張賈龍……這些名字你也許未聽過，或曾在報章新聞上輕輕一瞥，他們是近年中國國內被打壓的人權捍衛者，有人被抓進精神病院、有人被失蹤、有人被一次又一次判監，而他們只是浩瀚名單中的一小撮而已。
你或許會問，別國的事與我何干？中國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隨著日益增長的全球影響力，對國際人權構成了嚴重威脅。中國「戰狼」外交的底氣來自她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的盟友，2013年北京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斥資數兆美元的基礎建設與投資計劃，不少受惠的開發中國家對中國人權狀況視而不見，甚至保駕護航。在47個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成員國中，有35個國家參與了中國的「一帶一帶」計劃，絕大多數都是人權紀錄與中國相差無幾甚至更差的亞洲和非洲國家。中國對新疆維吾爾人和其他突厥裔穆斯林進行大規模拘禁、酷刑、監控、文化與宗教迫害、拆散家庭、強迫勞動，以及性暴力和剝奪生育權利等；西藏各藏區當局持續嚴厲限制宗教、言論、遷徙和集會自由；香港的人權、民主、自由狀況三年間斷崖式倒退。國際社會若持續被人民幣麻木捍衛人權的決心，終有一日把中國養成危害全球人權的龐然巨獸，隨著中國在全球的影響力增長，對內整肅同時，將進一步對外散播「中國式民主」，成為最大的人權侵犯輸出國。
法國南部的貝濟耶市自2017年起，每年擇定一位英雄人物為其打造半身銅像，以彰顯堅決抵抗專制獨裁的精神，去年為李旺陽製作半身銅像，並於法國「抵抗運動國家紀念日」官式活動上揭幕，當日台灣駐普羅旺斯辦事處處長辛繼志獲邀出席，貝濟耶市市長梅納解釋，因為台灣被視為真正能體現李旺陽抵抗精神的國家，代表了自由中國的模樣。如果仍有台灣人對中共統治存在一線幻想，請想想現在得來不易的民主與自由，尤記得上屆台灣大選，有香港人身穿黑衣，頭戴盔帽，在高鐵站靜默舉起寫著「我是香港人，請珍惜你的選票，我們只能示範一次」的紙牌。台灣人，請珍惜並守護你們擁有的﹗
法國貝濟耶市2022年選定為李旺陽打造半身銅像，以紀念支持六四天安門民運並推動中國多黨政治的李旺陽逝世十週年。(資料照/rfa)
作者》余知宜 在香港從事傳媒工作二十多年，走訪社會各界，目前在台，不忘記者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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