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T創世神」杜奕瑾談社群「協同性行為」管制措施：並非壓制自由意識，是針對「透過不正當方法擴大聲量、收買言論」

「批踢踢實業坊」（PTT）是臺灣具代表性的網路論壇，許多人即使沒使用過PTT，也可能在新聞報導中看過該論壇中討論的爆料內容，PTT站名的由來，正是創站站長杜奕瑾的綽號及PTT id，被稱為「PTT創世神」的杜奕瑾，在接受國立教育廣播電台節目及𝙋𝙤𝙙𝙘𝙖𝙨𝙩節目《新聞真假掰》主持人黃兆徽專訪時分享，他在學生時期創設PTT，秉持著開放、自由與平等的理念；如今PTT走向主流、大眾，也開始有商業或政治操作現形，杜奕瑾於是領軍「臺灣人工智慧實驗室」，研究PTT論壇上的帳號與內容，發現大量帳號針對疫情和俄烏戰爭，有「同進同出」言論市場、散佈同一口號等「協同性行為」。

圖：「台灣人工智慧實驗室」（Taiwan AI Labs）創辦人杜奕瑾（左）接受國立教育廣播電台節目《新聞真假掰》主持人、台灣事實查核教育基金會教育總監黃兆徽（右）專訪

1995年，杜奕瑾是臺大資訊工程學系二年級的學生，他原本擔任校方電子佈告欄系統（BBS）的站長，想著學生應該要擁有一個自由發展、不受學校管制的學術平台，於是在宿舍裡靠著一臺個人電腦，架起「批踢踢實業坊」（PTT）。

20多年以來，PTT早已突破校園和學術的範疇，成為台灣最大的網路論壇。回首PTT的創設與轉變，杜奕瑾表示，在初始之時，每一個新科技的嘗試「都是一個偶然」，「當初創立PTT時，『open source』剛開始，就開放、開源，我們希望有一個平等的平台，讓同學之間可以做言論的交流，不要受制於某個師長覺得應該怎麼樣，我們就應該怎麼樣。」杜奕瑾分享，PTT的核心願景，便是創造自由與平等的言論空間。

杜奕瑾口中的「Open Source」指的是開放的原始碼，讓其他軟體開發者，乃至於一般民眾，都能運用或修改程式。PTT架設後，數個校內的BBS管理者聯合，成立了「臺灣大學電子佈告欄系統研究社」，推廣「Open Source」的精神，「當你看到這個平台運作，然後因為這種開放、開源，公益的這種性質，其實你可以看到它會影響到社會每個地方、每個領域，開始慢慢有類似的思維出現的時候，其實你會希望它更放大。」杜奕瑾說。

「在構思這件事情，不是從商業營利的考量，這個BBS成長茁壯，其實本來就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這是每一個人的貢獻。」杜奕瑾表示，PTT的運作，從分層授權、選舉與管理，各方面都導入民主機制，由使用者先選版主，再由版主進行內容協調，「有一套機制讓網站可以運行，可以維持內容的品質，但同時也不會造成權威。」杜奕瑾補充。

當PTT在言論平等、公開的環境下逐漸茁壯，不少被稱為「鄉民」的PTT使用者會選擇將手中掌握的內幕、不公不義的消息或聳動驚奇的內容等披露在論壇上，吸引其他使用者的注意與討論，進而吸引主流媒體跟進報導，出現了論壇訊息傳播「大眾化」的現象，於此同時，也開始出現「反向操作」的情形。

杜奕瑾解釋，操作輿論的方式是以爆料者的身份釋出訊息，引發鄉民討論，再藉大眾媒體引述，擴大事端。「會有公關公司去爆料，然後再拿自己的媒體報導，慢慢就會看到這個現象。其實這個部分也就變成開始遊走在一種邊緣，我們一直在講這個社交媒體是強調每個人的聲量平權，但是當你是透過這種公關操作，透過收買帳號或聲量，其實這部分的內容就開始變得比較不可信。」杜奕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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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杜奕瑾創辦的「臺灣人工智慧實驗室」，研究PTT上的COVID-19相關輿論，發現數百個帳號出現「協同性行為」，今年俄烏戰爭期間，研究團隊也發現，幾乎同樣的帳號群再度操作訊息。

研究團隊分析「協同性行為」的用戶有幾項特徵，包括在同段時間出沒在言論場域、有固定的團體人數、慣用的語言和口號。杜奕瑾甚至觀察出這些帳號的「排班表」，「他們其實有明確的上下班時間，比如第一個族群，是週一到週四早上11點到下午8點，也有另外一個族群是週三、週四早上8點到下午5點。」

杜奕瑾表示，協同性行為的帳號會針對同一件事，重複的發文和推文，而每一則貼文大概會引起五倍數量的網友互動，足以癱瘓八卦版上其他議題的討論。

以俄烏戰爭的研究為例，「臺灣人工智慧實驗室」掌握到的協同性言論內容包含「美國在背後操弄」、「中國反對戰爭」、「情緒勒索是德國跟北約的陰謀」，也有專門攻擊烏克蘭總理的言論，上述類型的言論反覆透過特定帳號在PTT版上傳遞。

「對於特別不適當的言論，其實有幾種（處置）模式，當然，在刪除之前也可以（暫停），比如先鎖定、先確定，做查核之後，再決定這個文章的去留。如果這個文章已經確定違反社會法律，一般來講，只要跟（PTT）站長、版主反應的話，都會處置。」面對協同性的訊息操作，杜奕瑾認為管制措施要壓制的，並不是自由的意識，而是「透過不正當的方法擴大聲量、收買言論」的行為，「這個東西很難講是0或1。而是要去想，從哪個方向去做，可以保障輿論自由，同時抑制透過金錢收買的公關操作。」杜奕瑾說。

「臺灣人工智慧實驗室」已經開放偵測和分析協同性行為的方法，杜奕瑾期盼其他社交媒體平台，尤其是會對使用者內容進行排序和審查者，也能夠運用相關的技術跟資源，提升平台的透明度，「從我們的角度，就是把這些事情很透明地顯示出來，⋯⋯，未來不管是規矩的制定，或者是演進成政策相關的工具，就不是在我這個層級提出來，當我們有新的方法、做出新的結果跟新的工具，我們就可以把這個工具給有心想要把看板，或是把網站經營好的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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