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分析 | 如果真的全球互「不」聯網，字節跳動和騰訊將分別面對什麼？

消息人士稱，TikTok最早將於本週二對美國政府提起訴訟。

兩道模糊的禁令

上週，美國政府連發兩道禁令，禁止與TikTok、WeChat進行美國交易。這引起了市場軒然大波，作為上市公司的WeChat母公司騰訊，週五交易日盤中一度蒸發10%的市值。但是在市場情緒之外，這兩道禁令到底可能會產生什麼影響？

這兩道禁令措辭寬泛，並未對「交易」範圍進行清晰的定義。根據行政命令，被禁止的交易將由美國商務部具體確定。

在具體執行層面，北京師範大學網絡法治國際中心執行主任吳沈括告訴36氪，目前有待追蹤研判美國商務部是否會通過出台 「特別指定國民與人員封鎖」清單（Specially Designated Nationals and Blocked Persons）的方式來執行這一禁令，或者選擇將相關交易限縮於較窄的範圍內。

此外，還需追蹤研判美國政府將如何解讀「與微信相關的交易」的範圍，但是目前行政命令中的用詞為美國政府對禁令範圍進行寬泛解釋提供了可能性。禁令發佈後不久，有媒體就獲得了白宮回應稱，騰訊持股的遊戲公司不在受影響範圍內。

至於可預見的最壞的結果，吳沈括表示，中國APP面臨被迫退出美國市場，同時在全球市場都可能面臨份額壓縮的風險。

美國耶魯大學國際金融中心教授研究員朱寧在財新專欄中稱，根據該命令，美國不僅可以要求蘋果和谷歌全球應用商店下架字節跳動應用，而美國公司也無法向字節跳動提供產品和技術，從需求端和供給端阻斷字節跳動的產品和未來科技發展。

因此，這兩道「模糊」禁令的打擊範圍已遠遠超過TikTok的美國業務，直接影響字節跳動在全球範圍內的多種業務。

字節和騰訊，代價並不相同

特朗普簽署的兩道行政命令直接涉及到的公司是TikTok及其母公司字節跳動、WeChat及其母公司騰訊，但二者的代價可能並不相同。

受此消息影響，騰訊股價跌幅一度接近10%。如果範圍限定在微信（並不是禁用微信，而是禁止交易），不含遊戲及其它業務，那麼對騰訊的影響則很有限。WeChat在美國市場的用戶使用率並不高，據美國數據統計服務商Statista，截至2019年9月，WeChat用戶使用率僅為0.79%。

字節跳動對海外市場的依賴則遠高於騰訊。在傳出字節跳動將拆分國內業務獨立上市之前，國際化一直是其千億美元估值想像力的重要支撐。更不用說，TikTok是字節跳動到目前為止最成功的中國出海產品，沒有之一。

但由於交易定義的模糊性，對騰訊的影響仍然存在未知數。消息稱，白宮方面已證實禁止交易的範圍僅限於WeChat，不包含騰訊公司擁有或持股的遊戲公司。

就目前有限信息而言，吳沈括認為禁令對字節跳動和騰訊公司的影響是不同的。「一個覆蓋整個字節公司，一個覆蓋微信業務。最大的影響是干擾公司的商業模式的完整展開，並將對公司的資金流造成重度阻礙。」

然而，他同時表示，在「清潔網絡」行動框架下，後續並不排除騰訊遊戲等其它業務受到進一步打壓的可能性。

波及到遊戲及其他業務對騰訊的殺傷力更大。騰訊過去多年已經在美進行了大量投資，其中就包括2015年對《英雄聯盟》開發商Riot的全資收購，而《英雄聯盟》是全球收入最高、最受歡迎的PC多人在線遊戲，在騰訊的整個遊戲和電競故事中佔據了最重要地位。

對騰訊來說，《英雄聯盟》可不能輕易被奪走。

訴諸美國法院，能否挽回局面

當地時間8月6日特朗普簽署禁令，同一天，字節跳動發佈回應聲明。

聲明中，字節跳動稱美國總統最新頒發的這項行政命令沒有遵循正當法律程序，並表示如果美國政府不能給予字節跳動公正的對待，將訴諸美國法院。

8月8日，有媒體援引一位直接參與訴訟的消息人士稱，TikTok最早將於美東時間本週二對美國政府提起訴訟。

騰訊公司尚未給出更清晰的聲明，在8月7日發佈公告稱，正在審閱行政命令的潛在後果以便更全面理解其對本集團的影響。

一家企業與國家機器之間的博弈，這場訴訟的贏面並不樂觀。字節跳動明確表示，TikTok從來沒有與中國政府共享用戶數據，也從未應要求審查過內容。但字節跳動需要舉證沒有收集用戶數據，相較於對方舉證收集了用戶數據，舉證難度更大。

吳沈括告訴36氪，在美國訴訟中「國家安全」具有不可訴性，直接針對這個問題的訴求在法院獲得救濟支持的機率不高。（當前的局面）已非單個公司一己之力可以扭轉，需要國家層面出台及時、有力的反制措施，進而避免美國打壓的無限擴大化。

被扼殺的全球互聯網

兩項禁令給出的緩衝期限是45天，正式生效期限為9月20日，一些直接的影響已經開始顯現。

路透消息稱，TikTok廣告業務正積極應對即將到來的交易禁令。TikTok的短視頻廣告業務仍處於起步階段，如果沒有遭遇封禁危機，TikTok 2020年預計收入為10億美元。但現在，TikTok一方面繼續履約以及退還無法履約的訂單，一方面準備在禁令發生時將頭部網紅遷移到其他平台。

TikTok上的一些廣告商正在制定應急計畫，考慮在其他應用程序上投放並改變其營銷預算。

美國的WeChat用戶開始在微信群和朋友圈留下各式各樣的聯繫方式，Telegram、WhatsApp、Line等等，儘管禁令中並沒有全面封禁微信，而是禁止微信中的交易。但已經有不少用戶在考慮最差的局面發生時，如何能與家人和朋友保持聯繫。

「全球互『不』聯網。」一位WeChat用戶在朋友圈評論。由於某些原因，全球互聯網正在瓦解，孤立了那些原本不在乎國界的用戶和行業。

這是最令人感到遺憾的地方。

不僅是字節跳動和騰訊，互聯網大廠的國際化業務以及出海創業公司均存在同類風險。吳沈括建議，遵從法律條文的合規只是起點，如何實現戰略性風控將是網絡企業出海下半場的關鍵，需要融入和營造良好產業生態、準確定位自身商業供應鏈地位並預先建設企業自身的國家安全「絕緣層」。

原創文章，作者：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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