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進與民退 打左燈向左轉的十年變革

2022年6月1日，因新冠疫情封城64天的上海解封了。關在古北小區家中的台商陳董，這兩個月來，左思右想著未來該怎麼走，最後做了一項重大決定：把他一手創立的企管顧問公司交棒給資深經理。至於陳董自己，憑著多年在商場累積的經驗和人脈，在這段時間裡，談好了一家大型公司的行銷長職位。上海解封的隔天，他輕裝簡從赴杭州新公司報到，角色從老闆變成了打工仔。

時間回到2007年。看好大陸台商發展和陸企對轉型升級的渴望，陳董在上海創立了這家顧問公司。創業前十年，公司確實享受到大陸經濟成長紅利，業績蒸蒸日上，全盛時期聘了30多位顧問和員工。然而，2017年之後，大陸經濟大環境轉向，顧問業首當其衝。上海封城前，陳董的公司剩不到十名顧問和員工，且業績表現平平，都靠著吃老本苦撐。

類似陳董遭遇的台商不乏其人，只是大家都勉力撐著，直到疫情這顆不定時炸彈和嚴格的清零防疫措施出現，成為壓垮許多台商的最後一根稻草。對於大陸經濟前景，陳董說：「現在還只是初冬，五年之內看不到春燕！」

高成長年代一去不復返

高速成長的年代一去不復返，似乎一切都在變慢中。2020年1月23日新冠疫情爆發並隨即蔓延，大陸經濟受到重創，當年第一季成長率降至有史以來最低的衰退6.8％，當外界期待，快速復甦的大陸再扮演全球經濟成長的引擎時，未料3月底突如其來的上海封城，幫大陸經濟活動按下暫停鍵，第二季年經濟成長率僅0.4％，全年成長5.5％的目標勢必跳票。

此波大陸經濟減速的轉捩點，始於2018年3月爆發的中美貿易戰。自此之後，影響經濟的「黑天鵝」和「灰犀牛」不斷出現，大陸陷入內外諸多問題重重夾擊。如果單從內部因素來看，更像是人為的結果。

鄧小平至胡錦濤主政時期「政左經右」、「打左燈向右轉」的政經方針，自2012年之後，內外形勢衝擊下的大陸經濟和社會政策，被外界認為出現左轉跡象，國進民退的情況明顯，加上共同富裕，以及加強監管房地產、互聯網、教育、影視等產業的力道，一波強過一波，各種抑制市場經濟的政策思路層層加碼，為經濟減速埋下了伏筆。

2020年10月24日，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在上海外灘金融峰會上，毫不掩飾地批評金融監管的演講，觸動當權者的敏感神經，大陸政府自此對金融科技、遊戲、線上教育、外送、叫車等網路平台，展開雷厲風行的監管行動，重創了近年拉動大陸經濟成長的網路經濟，影響迄今仍未消散。

監管風暴重創經濟火車頭

面對監管風暴，阿里巴巴、騰訊等網路巨頭扛不住業績壓力，從年初開始停聘、縮編、裁員，多年來創造大量就業機會的網路產業，突然急轉直下，讓失衡的大陸就業市場雪上加霜，又進一步反噬大陸經濟。

房市調控也步入了網路監管的後塵。習近平2012年上台之後，一路倡導「房住不炒」，希望抑制不斷上漲的房價。在多年推出各種房市調控政策卻無實效後，金融監管部門在2020年8月推出「三道紅線」，收緊開發商的融資管道以抑制房市過熱，不料這帖藥，低估了慣於操作高槓桿的房企的債務風險，導致恒大、融創、富力、世茂等大型民營房企，陸續爆發債務危機，並傳導到金融領域。

監管部門出重拳，終於讓大陸房市由熱轉冷，達到抑制房價的目的，但房地產一向是拉動經濟成長的火車頭，產業鏈涵蓋範圍廣泛，房地產業陷入低谷，鋼鐵、水泥、家具、家電等諸多產業都受到波及，進一步拖累經濟的成長。

大陸政府強力干預網路業和房市，打亂了既有的經濟運行節奏，而官方在防疫和經濟的蹺蹺板上，選擇向防疫傾斜，又為大陸經濟帶來沉重一擊。

疫情發生初期，受益於嚴格的防疫措施，大陸經濟快速復甦，成為2020年唯一經濟正成長的主要經濟體，但隨著新冠病毒變異，以無症狀和輕症居多的Omicron擴散到全球，歐美國家率先放鬆防疫管制、開放國境，也帶動新興國家相繼跟進，但大陸採取「動態清零」防疫政策，地方執行上「寧枉勿縱」，動輒採取封城措施，先後在長三角、珠三角、武漢等重要生產基地出現，導致產業鏈和供應鏈大亂，再次重創經濟。

這個動盪的年代，大陸經濟發展也正在變慢中，許多抉擇擺在面前：網路開放與監管之間、房市降溫與房市景氣之間、疫情防控與經濟發展之間，究竟孰輕孰重？答案尚未明朗，不論當權者或企業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

更多工商時報報導
廣達擴產 加碼美國投資
純網路保險公司正式開放 金管會明年8月開始受理申請執照
太陽光電、離岸風電 雙延宕 連2年未達標 明年挑戰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