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終結的苦難》吳祚來自述41上海人來到我們村莊

1955年到1978年,上海歷經遣散城市人口到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數以十萬計的上海人流落到全國各地農村。(圖取自微博)
1955年到1978年,上海歷經遣散城市人口到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數以十萬計的上海人流落到全國各地農村。(圖取自微博)


中共建政之初,對上海私有商業公有化改造,導致數以十萬計的上海人無法就業,從1955年到1978年,上海歷經遣散城市人口到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數以十萬計的上海人流落到全國各地農村,那些全家下放或單個下放的多是五六十年代遣散人口,而知青下放則在文革之後,分成小組集體遷徙到一個個村莊。

來自上海的小學同學、老師

上小學時,我對上海沒有地理上的概念,一年級坐同桌的是一位名叫蔡芳的上海小姑娘,她有好看的鉛筆盒,還有紙質優良的作業本,這些我們其它同學都沒有。我記得她在作業本上一頁頁的畫電線杆子,似乎要將電線延伸到無限的地方…現在想起來,可能是她懷念她的城市,她想沿著電線杆子,回到自已童年的地方。

上海距離安慶有五百多公里,當時交通不便,從長江坐船得要二天的時間才能到達。兒時不知愁滋味,一個城市家庭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遷徙到遠方農村,是多麼的不易。全家既要通過每天掙工分獲得糧食,還要每天砍柴弄草,燒飯煮水,這些基本生活保障當地農民都勉為其難,何況來自大城市的家庭。

蔡芳是隨母親到我們相鄰的生產隊插隊落戶的,她還有兩個哥哥,大他三五歲的樣子,其中一個哥哥在四五年級時是我的書友,記憶中交換過許多小人書與《紅日》這樣的小說。有一次她哥哥到我們生產隊山林中弄柴火,被幾個年輕人抓住沒收了工具,我父親後來給他們家送了回去,因為同情他們母子生活不易。農村家庭多有親友互相幫扶,城市下放的家庭無親無友,加上難以適應農村高強度的勞動,生活成為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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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學一年級的老師蔣世英一家也來自上海,幸運的是她成為公職老師,開學後她每天住在學校,週末步行回到三十里之外的鎮上,當時沒有公共汽車,相比上海的城市生活,肯定是艱苦得多。

小伍鬧事與上海知青小組

知青們多有文革經歷,到鄉下時間長了,偷雞摸狗的事情偶有發生,年輕人之間好鬥,上海的下放學生與來自合肥的、安慶的知青時有聚集打鬥。

驚動我們村莊的是小伍事件:來自上海的單身中年人小伍有一天拿著一把短刀來到我們村莊,坐到一位我稱她為三嫂的家,說是他的兒子對他有冒犯,要當面教訓他的兒子。

遇到這種架勢,三嫂的兒子當然躲得遠遠的沒敢回家,村莊的一些男人們圍聚過來,勸小伍算了,年輕人之間鬥個氣不要計較,但小伍不聽,不停地擺弄手中的刀子,情緒激動,但他一個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真的動手了,村裡人也不一定好惹。

這件事最後沒有引發血案,也是萬幸;但這樣的情景在村莊裡從來沒有見過,上海把這樣的流氓單身漢下放到農村,只是解決了城市的負擔,卻將麻煩甚至風險推給了村莊。

據上海市勞動部統計,截至到1978年末,上海知青赴安徽上山下鄉總人數149421人,其中,插隊落戶137374人,建設兵團農林場12047人。這一代人的命運,被中共惡意改變。

單個女知青下放風險大,所以四五個女生一組,集體下放到一個村莊。七零年代初,我們小學附近的村莊就迎來了這樣的上海女知青小組,村民們到鎮上迎接時,開玩笑說,是去接奶奶回家,意思是,這些城裡人沒有勞動能力,需要村民伺候。上級選擇將知青下放的村莊,多是條件比較優越的,田地多,糧食有富餘的村莊。村裡還為知青們建了一處簡易瓦房,設施簡陋但可以滿足睡覺做飯需要。

這些年輕人在村莊裡度過了十多年青春時光,八零年代之後才陸續返回上海。後來村莊的人們有到上海的,會找到他們原家庭地址,想跟她們敘敘舊,但看到她們的境遇:一家人擠在小房間裡,返城後多開個小店或在服務行業辛苦打拼,也就沒有了敘舊的興致,寒暄幾句就告辭了。

中共建政後上海人歷經劫難

上海人眼中,外地人都是鄉下人,這句話是過去人們對上海人自視甚高的調侃。還有一個相關的段子:說是北京人到上海探望朋友,那家的保姆在門口對室內通報:先生,來了一位鄉下人。北京人說,我是從北京來的。保姆接著就通報:是從北京來的鄉下人。

中共建政之前的上海,一度曾是東方最繁榮時尚的大都市,而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到今天,幾波人為劫難都給上海帶來致命的摧殘。

第一波劫難是中共對上海私有企業的國有化改造,破壞了上海的社會經濟生態,直接影響到數以十萬計的人就業,1954年蘇聯動員城市青年前往西伯利亞等地進行大規模墾荒運動,中共隨之效仿,1955年上海市人民政府提出「緊縮上海」計畫,要求在兩年內疏散80萬至100萬人口出城,包括移民30萬人到江西墾荒,顯然這與北京等城市幾年前提出將低端人口撤離大城市思路一致,只是口號不同。

1957年2月27日的最高國務會議上,毛澤東強調:要精簡機構、下放幹部,開啟了全國性的疏散城市人口的政治性運動。文革之後,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背後的根本原因也是城市民營經濟被破壞,中共無法保障城市人口就業,將人口就業壓力向農村釋放。

這個過程持續到1978年,在文革中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總人數達到1,600多萬人,共有十分之一的城市人口下放到鄉村。有學者認為這是人類歷史上罕見的反城市化運動,全國城市居民家庭中,幾乎沒有一家不和「知青」下鄉聯繫在一起。

這次抗疫,嚴格清零政策導致上海整個城市又一次蒙難,不僅經濟與商業產業鏈被斷裂,生活類物質供應也出現嚴重短缺,以致於出現次生人道災難。數以十萬計的外來勞動者經營者,無法在上海生存發展,只能回到農村;同時撤離上海的還有數以萬計的外國經營者、客居人,連經常在自媒體上高喊愛大陸愛祖國的一些臺灣人,也不得不退回臺灣,因為在大陸遭遇到生存危機。

這一切都說明紅一代與紅二代領導人,不懂城市文明的偉大價值與意義,所以不尊重城市的經濟規律,只會用權力意志來控制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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