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送中到國安法 動盪的香港何去何從

現在不是憂慮北京是否干預香港的問題,而是已經在干預了,摧毀「一國兩制」的行動已經發生,而且對香港的干預程度只會愈來愈大,這是必然發生的事。

文/張 謙 (中央社駐香港記者)

2020年6月30日深夜11時《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生效。翌日港媒《立場新聞》刊出一則「舉白紙的少女」的文章寫道:

最後一批被捕者上大巴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裡,有個少女舉起一疊白紙,警察的電筒強光不時掃過她的臉,也不閃躲。「我好奇問,這白紙有什麼用呢?」

少女說,過去都會在現場舉標語,通常都是到場後隨便派隨便拿那種,今天是《國安法》第一天,她不知道要舉什麼才不會犯法?

時間回到2019年6月,香港爆發「反送中」運動。事件的起因,是政府計畫修改《逃犯條例》,把中國大陸納入互相引渡罪犯的合作對象,卻觸發港人的恐懼,紛紛上街抗議。

這場運動發生之初,只是要求政府撤銷修訂草案,後來卻出現民主普選甚至「香港獨立」的訴求,最終導致北京方面決定制定《港區國安法》,無聲的恐懼下,舉白紙少女的擔憂是否成真?在地港人又如何看待未來的「一國兩制」及高度自治?

議員胡志偉評國安法 「一國兩制」名存實亡

「反送中」運動過了一週年,支持這場運動的民主黨主席兼立法會議員胡志偉說,現在不是憂慮北京是否干預香港的問題,而是已經在干預了,「摧毀『一國兩制』的行動已經發生」,而且對香港的干預程度只會愈來愈大,這是必然發生的事,也會製造寒蟬效應,影響市民生活及民間的抗爭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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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偉並認為,這是香港行政長官(特首)林鄭月娥「自我矮化」的結果。是港府的「不作為」,令北京可以在香港問題「上下其手」,趁機制定《港區國安法》,以強化中共對香港的全面管治權。

他說,從港府角度看,它可以進一步使用武力鎮壓或實施白色恐怖,促使運動結束。但如此一來,這會摧毀香港的國際城市地位,衍生更嚴重的問題;國際社會十分關注香港是否繼續享有高度自治,如果香港失去高度自治,投資者勢必會關注到其中的風險,不再視香港為國際城市並改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受苦的是最終是香港。

如果香港不再扮演區域中心的角色,無論是經濟、金融及服務業都會受影響。

他還說,香港的司法體系奉行普通法,北京制定的《港區國安法》與普通法存在衝突,一旦相關法律在港落實推行,所傳達的訊息是北京方面強化它對香港的權威性。

胡志偉憂心忡忡地說,香港已有中聯辦(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加上北京的港澳辦(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成為「管治香港的第二支隊伍」。此外,香港也有解放軍,現在又多了《港區國安法》及其相關機構,而港府又願意接受北京中央的監督,香港的「一國兩制」名存實亡。

但他說,這種做法是不能收復民心的,也不能壓迫泛民的反抗意志,對加強管治難以起作用。民主黨的創黨理念是維護香港高度自治,他們不會接受中共的做法,也不會放棄抗爭,仍會站出來,為香港人民的生活而奮鬥。

香港思流:不主張港獨 但不停止提倡本土意識

思流前身是中學生反修例關注組,2019年成立,成立目的是反對政府修改《逃犯條例》。「反送中」爆發後,改名思流,成員都是中學生,核心成員約10人,在政治關係上與香港眾志有聯繫。

香港思流發言人曾朗軒和陳宏宥受訪時說,去年初他們為反對修訂《逃犯條例》,與同學一起上街遊行,之後認識了其他同學;當時上街,是擔心修例後,香港就會「完結」,因此要為香港發聲。

他們成立思流的目的,是要製造一個讓中學生發聲的平台,以及培育中學生獨立思考,同時推動民主自由,實踐公義價值。

被問到修訂《逃犯條例》會帶來什麼問題時,兩人都說,只是透過媒體和相關宣傳刊物知道修訂的問題,覺得這對香港不好,所以積極參與反對活動。

他們認為,《港區國安法》比修例問題更加嚴峻,北京方面是繞過香港及《基本法》第23條,直接為港立法,此舉是在破壞「一國兩制」,也「影響香港的言論自由」。

對於有人認為思流是「港獨」組織,曾朗軒說,思流不主張「香港獨立」,只是提倡本土意識;儘管北京方面制定《港區國安法》,但到目前為此,思流不會因此停止主張本土意識,他們不會怕。

被問到心中理想的香港自治是怎樣的?陳宏宥說,很簡單,理想的自治就是特首由普選產生,遵循民意。曾朗軒補充說:「我理想的自治也是特首和立法會議員推行雙普選,不是目前的小圈子選舉。透過普選產生的特首,更能代表廣大民意,這是思流爭取的理想,會繼續爭取下去。」

國安法下回復平靜? 劉斯路:考驗港府管治

長期觀察香港和中國大陸問題的時事評論員劉斯路受訪時說,「反送中」當中分為「和理非」和「勇武派」,前者主張和平、理性、非暴力,後者主張暴力衝擊,但細分之下,「勇武派」有人只爭取普選和要求特首下台,有人則主張「港獨」。

他認為,在這場運動背後,美國方面「肯定有角色」,並把它過去在世界各地發動的顏色革命的手段都用上了。他說,美方在香港這場運動上是成功的,是把「和理非」和「勇武派」連結起來,各自在運動中發揮作用。

對於北京方面制定《港區國安法》,劉斯路說,相信北京方面早有相關立法打算,並非始於這場運動,而是源於2014年底的「占中」運動,只是延至今天才「出手」,應該是被逼出來的。

他認為,《港區國安法》執行後,對維護國安肯定起作用,至少產生阻嚇效應,但也難免影響「一國兩制」,因為這會令人覺得香港的權力少了,北京中央的權力大了。

他說,從經濟民生利益分配看,香港主權轉移以來,年輕人買不起住房,整體生活不如以前好,導致他們對港府和北京中央感到失望,也反映出港府的管治出了問題。

談到香港能否從這場運動中回到平靜,他認為,關鍵看兩點,一是《港區國安法》立法後,港人的反應和接受程度,如果稍有正面,香港可能會從過去一年的動盪之中回復到專注經濟民生議題上。

另一點是中美關係的演變,假如兩國從惡鬥的頂點轉向緩和,則有利於香港回歸平和。

他並說,儘管北京方面高姿態介入香港的國安問題,但未來香港能否轉趨平靜,以及處理好經濟民生發展,這還得靠港府自身的管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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