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小載板 如何擾亂台積電、英特爾的戰局？

文／黃亦筠

誰都沒想到，載板的大缺貨，竟然救了被AMD打得落花流水的英特爾，而且，連台積都要自己蓋一條載板產線……

2021年，原本應該要是AMD大爆發的一年。

靠著領先英特爾一代的台積電製程，AMD將持續對英特爾步步進逼，伯恩斯坦證券樂觀預估，今年AMD在CPU的市佔，將從2020年的10%，更進一步激增到13%，可望因此躍居台積前三大客戶。

然而，一小片不起眼的載板（substrate），卻讓AMD執行長蘇姿丰重重跌了一跤。

「AMD拿不到載板，Lisa Su（蘇姿丰）在公司內震怒，」一名資深科技分析師透露。

富邦投顧3月份報告指出，ABF載板供貨吃緊，正影響AMD全系列交貨。

反觀過去一直處於挨打局面的英特爾，卻是老謀深算。「英特爾深知其製程落後，為避免PC和伺服器領域市佔流失到AMD，早已鎖定今年載板產能，」富邦投顧指出。

製程只需2到3週，卻要排隊24週

一名專交貨給筆電、手機品牌廠的觸控板零件廠主管告訴《天下》，時間回到2020年8月，疫情期間筆電需求高漲，當時載板供給所需時間已經長達半年。

「製程雖然只需要2到3週，但排隊的waiting list很長，一等要24週，」這名主管大吐苦水。

載板大塞車，主要載板大廠包括欣興、南亞電股價飆漲，像南亞電過去一季股價已漲了40%，更直接牽動AMD和英特爾的戰局。

「英特爾早就book（載板）了，」一名台系筆電廠高層告訴《天下》，2年前14奈米CPU供給短缺的英特爾，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反而CPU供給相對充裕。「AMD的CPU拿不到，我們就轉來用英特爾，」這名筆電廠高層坦言，英特爾對載板的「超前部署」，「短期可能讓AMD市佔下滑。」

3月初摩根史丹利舉辦AMD線上科技、通訊會議中，大摩半導體分析師摩爾（Joseph Moore）追問AMD關於載板缺貨的問題。AMD技術長佩普馬斯特（Mark Papermaster）並未正面回答，僅說，「2021年需求仍高，我們仍在供給爬坡，即便大環境供給吃緊，我們對成長有信心。」

但事實上，台灣科技供應鏈早就傳出英特爾是以「包廠」模式，出錢包下台灣載板三雄之首──欣興電子擴廠的產能。

這波載板大缺貨，是怎麼發生的？

首先，要先理解載板廠過去的處境。

一名美系半導體封測服務廠高層回憶，今日股價、業績大旺的欣興、南亞、景碩的載板三雄，「都是苦熬多年。」

載板廠曾經度過一段黑暗期。過去英特爾、博通、輝達（Nvidia）等處理器大廠都是透過封測廠向和載板廠採購，價格砍很兇。

以欣興為例，2020年營收878億，稅後淨利率達6.05%，但2015年營收646億，稅後淨利率只有0.05%左右，幾乎無利可圖。老三景碩更悲慘，2019年曾1年就虧掉2年獲利。

這麼低獲利的狀態，載板廠即便知道因為AI、5G崛起連動載板的需求量變大是可預期的，但長期沒賺錢的狀態下，主動擴廠意願不高。

第二，技術變難，良率很低。

無論是AI晶片，或者目前當紅小晶片組chiplet，都需要用到載板。然而載板面積愈大，良率愈低。例如一般6×6公分的載板，載板廠良率大概只有30～50%，等於產能打8折。

一名晶片廠高層算過，類似英特爾要用的載板，精密程度較一般PCB高，幾乎是到初階半導體製程等級 ，蓋一座廠少說百億等級。

「對一年約賺40多億的載板廠來說，要它自己投資200多億蓋廠，它不會願意蓋，」這名晶片廠高層坦言。

因此過去幾年就出現，晶圓代工廠12吋廠不停蓋廠，但載板廠幾乎沒有新廠蓋出的奇特景象。

據了解，過去曾有廠商找上AMD談載板廠投資合作，然而相較口袋深的英特爾，2017年才從財務深淵爬出的AMD，並沒有太高意願。

AMD持續走封測廠採購載板的模式，透過緊密合作的封測廠南通採購載板。沒想到疫情帶動筆電相關產品大漲，載板大缺貨始料未及。處理器大廠跳過封測廠，直接對載板廠採購，保住自己需要的產能。

「對載板廠來說，現在就是缺貨，誰殺價殺最兇的，誰就排後面，」一名美系封測廠高層指出。

台積電跳下來自己做，半導體下一個戰場

眼看載板成為下一個戰場。技術難度變高，良率又低，需求又大的狀況下，連台積電也準備跳下來自己做載板。據了解，第一條載板線就在即將完工的台積電竹南廠內。

一名封測廠高層指出，台積電需要的載板，體積更大，是10×10公分。一般載板18層，這種需要高達26層。這幾乎可說是把一般載板的PCB製程，提升到半導體製程的程度，難度極高。

這名高層觀察，台積會投入，和最近載板缺貨沒太大關連，主要還是它要的高精密、大面積載板，目前業者力有未逮。「面積愈大，良率愈低，一年前載板廠測試良率，傳出是『零』，現在可能好一點。」

他形容，台積電3奈米、先進封裝都做得很好，等到最後要上載板，結果良率跟不上，等於前功盡棄。

「這就像珠寶用一個紙袋裝，紙袋破掉，珠寶都掉下來，台積不可能接受，」他說。

顯然，未來就算載板缺貨缺口不再擴大，這一小片關鍵零件，已經成為半導體圈的下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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